第8章 你在做什么
明月高悬，白色的月光比屋内点的油灯亮多了，林含黛坐在地上，思绪飘到了从前。
如嫔，原名宋如，是礼部尚书宋高展的女儿，家世算是秀女中最显赫的一批。此人姿色中上，性格易怒，没什么头脑，稍微挑拨一下就会被牵着鼻子走。
芳菲路事件后，因其父亲在前朝办事利索，她禁闭期间没吃多少苦，半年后就被放了出来，位份也恢复如初。出来后的她，仍旧不改跋扈的性格，不是欺负同在庆兰宫的萧贵人和赵美人，就是来挑衅她含妃的权威，搞得林含黛烦心不止，设了一个青花瓷局彻底将她逐出自己的视线。
这个局非常简单。陛下喜欢文墨，琴棋书画、古玩碑帖都是他闲暇时间最爱摆弄的玩意，每到他生辰到时候，后宫妃嫔都会想尽办法搜罗一些名贵的字画或者瓷器献给他。
如嫔禁闭结束后半年，陛下仍旧不愿意踏足庆兰宫，她病急乱投医，花大价钱选择从宫外购置了一批据说是前朝的青花瓷瓶献给陛下，可惜如嫔哪里分得清是真品还是赝品，陛下知道是赝品后十分生气，再一问金额，更是大发雷霆，质问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前朝官员贪污之风屡禁不止，陛下本就十分头疼，这宋高展每天装得一副两袖清风的样子，陛下因此倚重他，结果青花瓷事件后发现，公正廉洁只是他伪装的样子，宋家贪污的钱已经多到可以用银子盖出一间宫殿。
正利三年，陛下开始强势清理贪污腐败的现象，宋家首当其冲，成为了那只儆猴的鸡。
宋家财产一律充公，宋高展三代之内，十六岁以上男丁斩首示众，十六岁以下及家中女眷贬为庶民，世代不得踏入仕途。
至于宋如，陛下降她为美人，命她迁出庆兰宫，移居更偏远的宫殿。这次的她可没有一个好父亲能再次救她出来，吃尽苦头后，宋如在宋高展斩首当日自戕。
此生没有林含黛的介入，宋如和宋家还好好的活着，就是不知道，重生的柳月瑶有没有利用这些事为她自己谋取一些利益。
烛火摇曳了一下，林含黛收回思绪，她敞开了房门，所以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如嫔带着一脸恶意走了进来。
林含黛站起身子，加入这战场。
郑嬷嬷站在门口道：“娘娘，奴婢在外面给您望风。”
如嫔没理她，带着一脸扭曲的笑容朝林含黛走去，“贱人，你说本宫什么呢？”
“我什么也没说。”
“你装什么无辜！”如嫔一巴掌打在她被划伤的那半张脸，林含黛痛得半张脸都是麻的，她瞥见如嫔兴奋的目光，知道伤口肯定开始流血了。
“你的脸烂成这样还想着做皇妃，你配吗？”
如嫔又给了她一巴掌，这巴掌她打了十足十的力，林含黛踉踉跄跄地往后倒去，要不是扶住墙，肯定是要摔下去了。
看见自己手上沾满了林含黛的血，如嫔嫌恶地甩了甩手，叫道，“小菊。”
小菊走上前，递上一块绣帕给她擦拭手上的血迹。
如嫔擦干净手，将用完的帕子扔在地上，“刀呢。”
门口的郑嬷嬷提起了心，这是要动刀了？她担忧地看向林含黛，后者半边脸全是血，一张唇惨白如纸，看起来只剩下半条命。
怎么办，要不要进去阻止如嫔？
林含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这是不需要的意思。
郑嬷嬷心中生出一股惧怕，这个女人，对自己真的太狠了。
小菊递上一把小刀，这把刀用了很久，看刀锋不是很锋利，看它小巧的样子，以前也不过是用来切切水果。
如嫔拿起小刀，往林含黛脸上比试了一下，“昨天晚上的刀太锋利了，没让你感受到太多痛苦。他们说，杀人的刀一定要钝一些，这把刀就很不错，可以让你长长记性。”
林含黛往角落里退去，“你不能对我动手，太后将我关押至此，并没有处死我的打算。”
“怎么？给陛下下药的事不是你做的？像你这种天天想着爬龙床的贱人，只有死了，才会安分——小菊，按住她！”
小菊冲过来按住林含黛的肩，逼迫她跪了下去，再用一只手钳制住她的脸，让如嫔更好的操作。
如嫔将刀刃对准林含黛完好的另外半边脸，“你不就是想靠这张脸上位吗？本宫成全你。”
说完，如嫔用力一划，一道新鲜的口子出现在她的脸上，林含黛咬住了牙齿，一声都没有叫出来。
“这么能忍？那接下来的几刀你也千万要忍住——小菊，把她衣服给本宫扒了。”
“是，娘娘。”
小菊松开她的脸，用力拉扯她的衣服，林含黛死死护住自己的衣襟，“不行。”
“贱人，在陛下面前脱得不是很勤快吗？”想到那天晚上她与陛下衣衫不整交缠在一起的样子，如嫔就气得不行，“千秋殿是陛下的寝宫，你什么身份能躺在龙床上？”
千秋殿？林含黛心中讶然，她居然是在千秋殿给皇帝下药的？
不，如果是在千秋殿的话，那下药的人一定不是她。
千秋殿是皇帝的寝宫，外面层层守卫，但凡是个眼生的，都不可能放进去。
如今她是个小小采女，能进千秋殿只有一种原因——那就是陛下召见，陛下召见她必定是她使得某些手段成功了，既然有希望，她何必多此一举用下药惹来一堆麻烦？
有人要栽赃陷害她。
会是谁？
排除掉柳月瑶和眼前的如嫔，还有谁？
林含黛不禁懊恼起来，为什么她的记忆不见了，她现在根本像个无头苍蝇般乱转，一切只能凭借自己的猜测。
“连本宫侍寝，都是去旁边的春雨阁，你个贱人倒爬上了千秋殿的龙床。”
皇帝是个极为重视规矩的人，后妃侍寝除了在赐居的宫殿，就只能在春雨阁，除了皇后，千秋殿不允许任何后妃在此侍寝。前世哪怕是她，有几次趁皇帝情动，想打破这个规矩，最后都会被无情拒绝。
小菊趁她在愣神的时候，一把扯开了她的衣襟，素绿色的衣裙被拉至腰间，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如嫔的眼睛一刺，脸上露出嫉妒的神情，她举起刀子对准了她的心脏，“一身狐狸臊味，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只会让本宫心烦，不如本宫就此送你一程，反正这个宫里没有人在乎你的生死。”
“如嫔，你想干什么？”
一道极具威严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如嫔急急忙忙地回头，月光下，一个华贵端庄的贵妇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她梳着高耸的的凌云髻，戴着一顶口含东珠的金凤冠，此刻正眼神冰冷的审视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