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浊煞:从河伯新娘开始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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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纸童子

这话说出来,老两口的第一反应不是咒骂不是畏惧,而是呆住,人直接傻掉了。

李老太瘫在藤椅上,张大嘴瞪大眼睛,半晌后才想起哭,结果一口气呛在喉头,咳得整个人虾米似的弓起来。

林大爷的眼珠就像是嵌在孙女的脸上,这见识过大风大浪的老知识分子,遇到事情头一回脑袋空空。

他看着小霖,再看看姜袪邪,喉咙里滚着砂纸磨过的声,脸上满是乞求:

“小姜,你能不能、再帮小霖一把?”

姜袪邪的后槽牙咬得生疼。

真不是她不想帮,而是那老神婆,压根就不知道怎么从别人手里抢魂。

那老婆子一看原来是有东西在作祟,跑得比谁都快。

她想了想,还是从兜里拿出了童男女纸偶。

这东西邪性得很,光是这样拿出来,屋子里就凉意陡升,老两口只看了一眼,鸡皮疙瘩就起了一身,瑟瑟缩在墙角。

“到了晚上,我再试试吧。”

.....

这一天,姜袪邪干脆就守在了小霖房间里。

她倒也没闲着,拿着剩下的黄纸裁剪纸人,手里的剪刀咔嚓响得急。邻居家里全部的存货,包括报纸白纸本子纸,全被她剪成小人。

老太太喊她吃晚饭的时候,这些剪好的纸人全摞在藤筐里,老人家看不出什么门道,就是觉得这些小纸人,都突然有了魂。

夜里,小区路口的老槐树底下腾起股阴风。

姜袪邪扬手撒出一箩筐的纸钱、纸剪刀,指尖挤出的血珠子遇风就涨,凝成团团红雾。

趁着四下无人,她喊叫一声,话音未落就见雾里伸出两双青白小手,抓着纸钱就往嘴里塞。

咯咯笑声贴着耳根转,纸人童子干脆绕着姜袪邪打旋儿,脸上腮红在月光下泛着尸斑似的紫。

姜袪邪被邪门玩意儿看得发慌,面上强撑着,继续施咒道:

“去!撕他喉,裂他肝,七窍脓流祭黄泉”

两童子咧着纸糊的嘴,哧溜一下钻进夜色,带起股裹着腥气的穿堂风。

真不知道对面会不会是什么硬茬子。

姜袪邪拧紧眉头,握着把刀给自己壮胆。

大半夜的守在这,她也是心里阵阵发毛,但吃了人家那么多的白饭,这情分就积在了心头。

这年头,饭钱也是不好还啊。

“嘻嘻!”

就在她走神之际,童男女纸偶忽然钻到她眼前,一下扑到她脸上。

“我靠!”

姜袪邪吓得一个踉跄,抄起手里的杀猪刀砍了过去,两个纸童子猛地躲过,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

“你们怎么,嗯?!”

姜袪邪刚想问个究竟,但仔细一看,两个纸童子笑得满足,脸上红痣和腮红嘴角,都鲜艳得吓人。

“解决了?不是,这么快!”

纸童子又是一阵嬉笑,张大嘴巴,吐出很多鬼火似的光点,全都是离体的生魂。

其中一道白点,极开心的绕着姜袪邪转,被她带着送回到小霖身上。

做了快半个月木头人的小霖,也是终于悠悠转醒,一直守着她的老两口喜极而泣。

邻居一家这是终于团圆了,姜袪邪却是傻眼了。

她是把小霖送回去了,可还有六个白点晃晃悠悠围着她转呢。

“你们倒是给我回去啊!”

姜袪邪忙不迭烧了一大堆还魂娃娃,可这些逮来的光点犹犹豫豫,根本不带走的——

得了,这是离体太久,这些生魂都忘了自己是谁。

折了青柳枝,再撕黄表纸,浆糊桶随手扣在桌上,姜袪邪嗖嗖就扎出六个小胖娃娃来,将生魂囫囵塞进去。

她从墙角随手抓了个鞋盒,把魂全关在这里,暂时就先放在这养着。

干完这些,姜袪邪早就是困得不行。

她打着哈欠,摸黑溜进父母的工作室里,挑了把专砍骨头的斧头出来,厨房里的菜刀也全别在腰间,活脱脱一个土匪样。

白天剪下的好几箩筐纸人,那也是全部带走,全副武装到牙齿后,姜袪邪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

再睁眼时,血腥味浓得直往天灵盖里钻。

浊浪拍岸声震得她耳膜生疼,仔细一瞧,原来人正站在岸上,手脚也没被捆着,面前就是水面上一个个溺死鬼,凉飕飕的盯着她看。

这个时间点上,送亲人和神婆都死了。

跑!

来不及盘算梦中世界为何会发生变化,姜袪邪撒腿就跑,看也不看身后,她倒也不是无头苍蝇乱撞,还是有个目的地的——

神婆记忆里,她和迎亲人都是从山寨下来的,那山寨正好就在山顶高处。

在那呆着,洪水一时半会应该过不来。

姜袪邪新穿的登山靴碾过一山的黄滚滚曲泥浆,一路坎坷,终于是走到最高处。

忽听得头顶传来梆子响,抬眼望时,木桩子参差交错,圈出一个寨子。

山下汪洋一片,山顶上却是一片祥和,这会儿还有人在生火做饭呢。

炊烟混着炖肉香飘过来,隐约透着股荤腥气,像是乡下过年杀猪时,滚水里烫猪毛的味道。

姜袪邪后脖颈子有些发凉,她心想这地界的气场确实像被人罩着,隐隐有股威压,难怪山下那怪物不敢上来。

山寨门前戳着俩无精打采的汉子,手里长枪倒是雪凉,姜袪邪猫腰缩在老树后头,琢磨着要不要混进去看看。

老神婆的记忆里,在洪水泛滥前,这山寨就被一伙外人霸占了。

摸不清底细,她也不敢擅闯。

两个守卫一脸无聊,时不时就打个哈欠,抱着空瘪的肚子唉声叹气。姜袪邪趁机瞥了好几眼,觉得他们的打扮,有些像古装戏里面、那些大官手下的差役。

真古怪,土匪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干脆就用纸人先控制住。”

姜袪邪正要动手,就听得寨门吱呀作响,她连忙藏起来,打头出来个团花缎袍、身形佝偻的男人,身上那金线银线,晃得她眼睛疼。

“那老神婆呢?还没回来?”

“县丞大人!”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扑腾一声跪在地上,连声说那婆子没回来。

“那老货怕不是喂了河伯,哼,早就说这些野路子顶不上用!”

这人根本不当回事,转身就要往里走,姜袪邪刚好瞅见,这人脸上有块马蹄状的古怪胎记,耳朵还缺了半截,被白布包裹起来。

这人官靴刚转半圈却又生生钉住,回头叮嘱道:

“兄长大人吩咐过了,你们两个,不用再守了。”

两个差役面露惶恐,不住的磕头求饶,那县丞和颜悦色的安抚道:

“你们也是跟了我们兄弟许久,向来忠心耿耿。放心,绝不会亏待你们。”

“愿为大人效劳,我们——”

两个守卫喜形于色,才刚要谢恩,脸上表情一歪,脖子就跟麦秸似的咔嚓断了。

县丞突然噗嗤笑出声,从腰间掏出个官印,往地上一杵。

阴风骤起,两具尸首爆成漫天萤火,青烟里头钻出个戴方巾的文士,出来后立刻朝姜袪邪藏身之处投来一瞥。

姜袪邪的心,霎时间就就冷了。

这破世界,甭管哪路妖魔鬼怪,都想杀她是吧?

“不想让我活?”

她嗖的一下从藏身处站起,杀气腾腾地举起斧头,无数纸人从袖口处飞出。

“那就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