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浊煞:从河伯新娘开始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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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叫魂娃娃

“有的有的,家里都备着的!”

李大娘鸡爪子似的手攥得泛白,鞋底子甩到门框外都顾不上捡,一头就撞进了杂物间里,抱来大叠大叠的纸摞子。

她也是病急乱求医,一听有希望就立马照做了,也不想想,姜袪邪要是有办法,那她早就拿出来了,何必会等到现在。

林大爷张了张嘴,表情那叫一个迟疑,却被老伴一个眼神就吓退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黄纸就是寻常纸扎店卖的便宜货,纸面糙得剌手。

送来的剪子也就是只不大的红剪刀,就超市里卖的那种,但剪纸的人,手艺却不寻常——

姜袪邪抄起剪子往裤腿上蹭了两下,手腕子一抖,五道银光唰唰劈开纸面,转眼间五个胖娃娃轮廓就支棱起来,肚皮上还有镂空的心肝脾肺肾纹路。

原本她早上睡醒,晚上做的梦早就模糊了,可现在一上手,神婆的那些本事,直接顺着虎口往头顶灵台上钻——

剪纸通灵之术,看似寻常的不得了,好像拿把剪刀就能使,但实则颇有门道可说。

以纸为媒,剪刻为形,纸人纸偶实乃“无魂之胚”,可暂代活人承载因果,由此衍生出代厄纸人。

姜袪邪现在裁剪的,正是能将离体生魂唤回的叫魂娃娃。

“小姜这手艺厉害啊!”

李大娘在旁边看得眼都直了,没忍住一巴掌就拍在林大爷背上,差点没把他拍个趔趄:

“老头子你快看啊,这手艺,比纸扎店强多了!现在店里卖的都是机器剪的,一点诚心都没有。”

“你这老婆子嘴怎么这么碎呢,哎呦,我的老腰啊...”

两口子看得起劲,姜袪邪突然把剪子往桌上一拍,只见她咬破指尖,血珠子啪嗒砸在纸人天灵盖上,口中叱道:

“太素胚基,纸魄通灵

三魂归左,七魄右行

魂来,魂来!莫赴幽冥!”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来,两位老人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愣是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

姜袪邪可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可谁能想到这丫头竟然还藏着这么一手绝活?

老两口凑在一块儿,压低声音嘀咕起来:

“小姜什么时候学的这本事?神神叨叨的。”

“八成是跟阖安学的,阖安不就整天捣鼓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这么一说,两人顿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姜袪邪她爹姜阖安,那可是个民族艺术家,整天跟皮革、骨头打交道,鼓捣出来的东西,老两口也看不懂是啥玩意。

虽说欣赏不来,但光是看着那些东西,总觉得挺玄乎,挺厉害的,没成想还是个家族传承的手艺。

“老头子,小霖这下真的有救了!”

李大娘看到这已经被彻底折服,这充满仪式感的操作,总不能是假的吧?

她激动得声音发颤,眼里满是希冀。

咒语念到第三遍,姜袪邪猛地一抬头,直勾勾地盯着还在发愣的老两口,厉声喝道:

“火盆,不对,打火机!”

老两口被这一嗓子吓得一激灵,赶紧手忙脚乱地翻出打火机,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这会子,姜袪邪在他们眼里,哪里还是那个需要照顾的邻居丫头,分明是活神仙!

林大爷哆哆嗦嗦地摸出打火机,双手捧着,跟供祖宗牌位似的,生怕有半点不敬。

火苗“噌”地一下窜起老高,纸灰打着旋儿往房顶上飘,可小霖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倒是林大爷抖得太厉害,嘴里的假牙“咔嗒”一声掉进火盆里,场面顿时尴尬得不行。

三人就这样眼巴巴地等着小霖醒过来,结果半天后什么也没发生,全都傻眼了。

姜袪邪眼珠子顿时瞪得跟铜铃铛似的,一下子从那种梦游般恍惚的状态里清醒过来,恨不得把脸贴到纸人烧出的烟上瞅个仔细——

不对啊!按照流程,这东西明明该变成一道青烟,去找魂魄才对啊!

她硬着头皮,余光扫见老两口还在眼巴巴瞅着她,后脊梁上的汗珠子跟蚯蚓似的往下爬——

这要是搞砸了,岂不是要丢人丢到全小区了?还把老两口全得罪了?

这怎么能行!

她拼命回想那些零碎记忆,可那老神婆本来就是个半吊子,什么体系、怎么发动,心里头压根儿就没个准数。

别人怎么做,她就跟着学,居然还真让她蒙对了几回,就这么简单。

姜袪邪后槽牙咬得咯吱响,心里暗骂那老神婆,死了还要折腾她。

她暗地里把脚后跟往地砖缝里碾,尴尬得要死,恍惚间想起老神婆曾从别人听到过“借气通幽”的浑话。

可气又是什么东西?空气?那坨血雾?

姜袪邪把心一横,回忆着血雾渗进她身体里的感觉,硬是从指尖渗出一丝血雾,缓缓飘进了纸人里。

终于,纸人有了点动静。

她新剪的五个纸娃娃,一下子就从死物变得活灵活现。

两个老人看过去,只觉得那五个纸娃娃正冲着他们笑,笑得人心里发毛。

五个纸娃娃突然齐刷刷抖抖眉毛,李老太一个不稳,跌倒在老伴身上,两人吓得缩在角落发抖,看到这,纸娃娃笑得更欢了:

“活、真活啦!小姜,你看啊,那东西在笑啊!”

姜袪邪不为所动,一把抓起打火机,直接点燃了纸人。

终于,一缕缕青烟顺着窗户飘了出去。

“成了!”

姜袪邪重重吐出这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随后抓起黄纸,又开始刷刷裁剪。

望着小霖呆愣的模样,她手腕一抖,剪出个活灵活现的胖丫头,笑得合不拢嘴,露出两颗大门牙来,可不就是从前的小霖嘛。

那纸娃娃骑着纸马,马蹄子底下还踩着碎纸屑拼的桃花瓣,透着一股子要踏春而去的欢快劲儿。

这纸娃娃骑马的寓意,就是祈求神明骑上马,早日赶到及时除病,姜袪邪叹息一声,将这送病娃娃塞进小霖枕头底下。

“小...小姜啊,你这、你这本事....”

老两口从墙角里爬起来,在这么一整套操作之下,姜袪邪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大概已经到了要顶礼膜拜的地步。

尤其是林大爷,他是那种一辈子遵循唯物主义的老实人,敬鬼神而远之,年纪大了忽然来这一茬,真是消化不了一点。

但这可是这些天来唯一的希望啊,两位老人屏住呼吸,抓住孙女冰冷的小手,流着眼泪等她醒来。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床上的小霖身子时不时抽搐、痉挛,像是条被困在浅滩上挣扎的小鱼。

但那双眼却始终紧闭,没有一丝转醒的迹象。

姜袪邪的眉头直接拧成一个死疙瘩,她心下暗叫不好。

再取出压在小霖枕头下的送病娃娃,这一看,那纸人就像是从那黑乎乎的炭堆里扒拉出来的一般,黑得流油,散发着一股子让人心慌的气息。

姜袪邪的脸色变得愈加凝重,仿佛一块铅块沉甸甸地压在脸上。

“小霖的魂,被什么东西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