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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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举手之劳

“很好!”

在得到老喻肯定的回答之后,陈腴也是喜上眉梢。

心想,“这位行事乖张,言语无状的陈故老先生,确是神仙人物。刘伶仙长要想修复老喻金身,起码还念了几句宝诰,扔了枚灵禄,他却只消持香三拜即可。”

陈故本无意洞彻人心,奈何是吕嬴授下的心通手段仍在。

便是知道陈腴此时心中所想,我的乖徒孙竟是这般看待自己的?

当即有些哭笑不得了。

就好比一个眼光狭隘的乞丐心想。

皇帝老子一定比自己吃得好。

那不得天天疙瘩汤,顿顿浆面条啊?

陈故看了眼目前金玉其外的喻太公金身。

不由感慨,果然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自己这三拜效力,大不如前。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喻太公没有祠牒在身的缘故。

可自己毕竟是长辈,要他对着陈腴礼拜,就有些折煞了。

陈腴刚要行礼致谢,陈故便是先声说道:“走吧,咱们吃席去。”

陈腴点头,看着眼前的碎瓦颓垣,叹了口气,只能是等有钱了再行修缮。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陈腴微微打开半扇庙门,恭请陈故出去。

只见姬月姑娘鹿头人身的扮相确实唬人,此刻正双手抱胸,好似一尊门神矗立门前。

酒席之上的山民都是无心下箸,眼神虽不直接,却也从各处偷瞄过来。

姬月冷声道:“都吃饭啊,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菜吗?”

山民各自心虚一笑,各自思忖,有人竟天马行空,想着这鹿头不张嘴,声音到底是从哪儿传来的?

听说晚上就有鹿炙,就是烤鹿肉,这露筋娘子不会生气吧?

诶,可晚上还有一道黄焖麂子呢,吃了以后还能去山下黄惊大王庙参拜吗?

姬月又是说道:“饭菜冷了就不好吃了,大伙莫要辜负了喻公钦定的馔食,早吃完早些走,等晚上再来,好酒好菜只会更多,喻公过圣诞,可不止招待了凡人,大伙儿总要给他腾出个清净的待客之地吧?”

这才有人动筷,夹菜的声音稀稀拉拉。

陈故听着这话,几乎挑不出理,面子里子给有了,稍夹带些恫吓。

只觉这小囡是真不错,随机应变的能力不差。

他不知姬月的祖父姬扬,年轻时是个走南闯北,冲州撞府的趟子手,自然精于世故。

爷孙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姬月也是学了个七七八八。

陈腴走上前去,对着姬月微微颔首,轻声道:“多谢了。”

姬月也是轻声问道:“里头怎么样了?”

陈腴人前没法声张,只是含糊道:“都解决了。”

姬月点了点头,并不好奇里头发生了什么。

也不好奇陈腴身后的老先生是何时出现的。

反正喻公庙内早就乱成一锅粥了,蹦出来再多人她都不觉得奇怪。

等进庙之后,就算她不问,但凡喻公这碎嘴子还有一口气,也会和她絮絮叨叨讲清原委。

“那我就回原位去坐着了。”

姬月心想,“要是喻公能像陈腴性子一样话不多就好了。”

陈腴还是木讷,又道谢一遍。

姬月摇摇头,也是自诩功臣,难得俏皮一次。

“就口头谢啊?”

陈腴想了想,保证道:“我今晚努努力,那玩意儿再弄些出来。”

姬月点头,心满意足。

陈故眉头挑,弄什么?

这是在回避自己吗?

陈故实在是没忍住又是进入了一次陈腴形同虚设的心扉。

咳!原来是帝流浆啊……

陈故莫名有些失落。

不过这两个娃娃相处倒是融洽。

陈故看在眼里,似乎是因为学生李梧的情事糟心的缘故,他对于四个后生晚辈的感情一事格外上心,总是绝类俗老般的乱点鸳鸯谱。

这小囡和自己徒孙倒也相配。

可惜是成鬼了。

但话又说回来,鬼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下菰城第一美人,不就是个女鬼吗?

照样明目张胆地顶着一个“甘苇”的化名,却是安安眈眈好多年了。

‘甘苇’二字反切一下,不就是读‘鬼’吗?

可她从不伤天害理,只喜欢吃甘蔗、芦粟,还挑了个老实本分的佃户结婚,之后倒也规矩范围内的旺夫,帮衬他当了个小员外。

反正女鬼不会死,没孩子也无妨,一晃几十年了,现在又当婆娘又当闺女的照顾那老汉儿。

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了。

陈故知此秘辛,也是因为君子成人之美。

早年她的那张画皮,就是出自现任下菰学宫大祭酒陈涉之手,而其中的支撑,则是神会法兄以白骨观构建生肌。

还是那句话,举手之劳!

姬月走进庙中,将庙门关上。

陈腴这才后知后觉,问向陈故,“陈老先生,神会师傅呢?”

陈故呵呵一笑,睁眼说瞎话道:“他啊,磨磨唧唧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咱不管他。”

陈腴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座无虚席的场间。

有些人甚至是端着碗,围着各自的桌子站圈,筷子握到了最顶头,全凭手长。

人一多,吃食就少,显得他这个主办之人都有些小家子气,待客不周了。

天地良心,本来预备的席位绝对是足够的。

奈何黄惊大王化身的黄衣先生一搅局,弄出个菩萨显灵的闹事来。

结果先到的香客纷纷都是回家取香烛来敬拜,同时不忘呼朋唤友,拖家带口。

说起来,吕先生那一桌上,黄衣先生好像还没回来。

可怜那吕先生,一条长凳坐四人,左边一个妇人抱着无赖小儿,右边一个老丈,半个屁股挂着。

而他夹在当中,躬背缩膀,缩头缩颈。

陈腴看向陈故,有些为难道:“陈老先生,好像没位置了。”

陈故却是摇头一笑,“我这鼻子,可灵,你一定藏了菜吧。”

陈腴有些尴尬道:“是有些剩菜,想留着自己吃的,可现在已经汇成一锅折箩了。”

陈故眼前一亮,毫不客气道:“那不是味道更好?淋过酒了没?”

“淋什么酒?”陈腴是南方人,不明就里。

陈故笑着解释道:“席面上推杯换盏,剩下菜式“折”到一起烩食,总得沾些酒味吧?这才叫正宗的折箩啊。”

陈腴却是没想到他这副态度,便是开口,“我稍后就去拿酒来。陈老先生随我来吧。”

说着就领着往锅浴房走去。

陈故叮嘱道:“浑的黄的都要啊。”

陈腴笑着点头。

这陈老先生支使自己倒是真不客气。

陈故看了一眼远处的吕嬴,传音道:“长吉先生,坐那儿也别太憋屈了,我乖徒孙给我开小灶呢,要不一起来吃些吧。”

吕嬴闻声,也是含笑应声,放下碗筷,腾出位置。

“那便却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