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母蛇眼迷离
子鼠闻言，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
而林泽在刚才问出口的那一刻，就有些后悔了。
这样一上来就直白地问人家身上的疾病，确实不礼貌。
只是，刚才坐下来的那一刻，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子鼠的模样，林泽在一瞬间，有些恍惚，下意识便把心底最关心的问题，问出口了。
子鼠是他领回宗门的第一个女弟子，也是跟在他身边时间最久的弟子。
虽然已经三年没再登录过这款游戏的客户端了，可是对于林泽来说，他和徒弟们曾经一起经历的种种往事，都历历在目。
林泽虽然是师父，但那时候，毕竟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又是以游戏玩家的身份在这个世界行走，实际上，并没有太多身为师父的自觉。
那时候的林泽，每天干的最多的事情，是去宗门后面的青山上打野练级爆装备。
但是自从收了子鼠这个徒弟之后，他发现每天太阳落山，他收工回家，家里相较出门前，就会有一点点变化。
第一天回去，他在院子里堆的柴火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第二天，原本空荡荡的堂屋里，多了桌椅板凳，上面还摆上了茶杯茶壶；第三天，他丢在家里的内衣外衣，全被洗干净了，差线破洞的地方也全缝补好了。
每天晚上回去，远远地，林泽就能闻到炊烟的味道，还有饭菜的香气，一走进院子里，就能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蹲在灶房门前，在打瞌睡。
听到林泽的脚步声，女孩会立即跳起来，蹦哒着来到林泽面前，抬手把他的弓箭、鱼篓、长矛一类的工具接下来，仰起小脸，说：“师父，你快去屋子里歇着，我去盛饭。”
两人这样相处了不知多少天，某个晚上，师徒二人围坐在桌边吃晚饭的时候，林泽看一眼自己壮硕的手臂和认真缝补过的衣服，再看一眼旁边瘦骨嶙峋的小孩，和她身上穿出七分袖效果的长袖衣衫。
这才恍然发觉，好像一直是徒弟在照顾师父，师父却很少给徒弟太多关怀。
晚上做了三个菜，两个都是素菜，是子鼠在后院开辟了菜园子自己种的，仅有的荤菜，是一盘小鱼干。
小鱼是林泽钓的，小到用小鱼放大器都拯救不了的程度。
而比那小鱼更瘦小的，是此时坐在林泽身边的小徒弟。
太瘦太小了，这小孩，林泽一只手就能拎起来，轻轻松松做五组单手哑铃飞鸟，都不带喘的。
抬起筷子，将手指大的小鱼干，夹进徒弟碗里，林泽说：“吃得太素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整点荤腥。”
他是在给自己定新的打野目标，可旁边的小徒弟听在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想法。
那之后，林泽盯上了后院的红毛野猪，奈何那野猪级别太高，打了两天都没打下来。
猪肉没吃上，二人的餐桌上，却突然多了一大盆香椿炒蛋。
林泽狐疑地看向旁边小徒弟，小徒弟抬起左手，用勺子挖了炒蛋去林泽碗里，“师父，有荤腥，多吃些。”
林泽眼睛眯缝起来，看向对方藏在一侧的右手，
“右手，怎么了？”
徒弟把右手藏得更深了。
林泽有些生气，放下筷子，捉住对方手臂，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来，扒开袖子，看到上面是触目惊心的又细又长的伤口。
“怎么回事？”
子鼠垂下眼，小声嘟囔，“弟子……去隔壁秃顶鹤的巢穴，掏鸟蛋了。”
林泽一言不发，从系统商城里，把自己这几天赚的钱全赔进去，兑换了最贵的伤药，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徒弟伤口上。
心疼。
林泽当时以为，是因为那伤药的钱，很久之后回想起来，才发现，其实是因为那些伤口。
感觉到林泽心情不好，小弟子把一勺炒蛋送到他面前，“师父，你不是说一直想尝尝仙鹤的蛋什么味，你尝尝，喜不喜欢？”
对面一直举着，林泽只好尝了一口，说：“不喜欢。”
“哦。”小弟子咬紧下唇，努力不让自己的唇角撇下去。
就听林泽又说：“啄伤了我弟子的秃顶鹤，下的蛋，味道再好，为师也不喜欢。”
“哦。”小弟子的下唇咬得更紧了，努力不让自己的唇角，上扬得太明显。
……
……
那些都是很久远的过去了。
此刻坐在林泽面前的，已经是个充满成熟风韵的女人，可是，对方的面容，和他最后离开游戏之前看到的模样相比，并没有太大变化。
如今重逢，林泽恍惚觉得，这还是自己那个低需求的小弟子。
当年看到对方手臂的伤口，林泽会问一句“右手，怎么了”，如今看到对方被蒙住的双眼，林泽下意识，又问了类似的话。
听到这个问题，子鼠双唇翕张，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隔着一层黑布，林泽看不到她眼底的情绪，只是，对方提起茶壶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将茶水倒进茶杯中，再放下茶壶时，子鼠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重新露出微笑，“只是很久之前，出了点意外，不足挂齿。”
说着，她把茶杯递到林泽面前，“道友，一路舟车劳顿，喝些茶水，解解乏。”
林泽将那茶杯接下来，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腰间的小蛇张开嘴，将茶水连同茶杯，一起吞进肚子里去。
垂下眼，林泽看向小蛇，正要让她把茶杯给人吐出来，却发现小白蛇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目光变得迷离。
小白：٩(♡ε♡)۶。
林泽：？
不对劲。
正想着，子鼠再次开口：“道友，既然专程赶来此地，想必是敬仰我门神尊，这里有几份古籍，记载着神尊早年的事迹，道友如有兴趣，可以拿去看看。”
林泽警惕地看向被推到自己面前的几本书。
都是有些年头的老书了，书页卷边泛黄，封皮上，氤氲着灵气。
那股气息，和刚才的茶水，有几分相似。
正思索着，腰间的蛇头又伸出去，张开嘴就往那书册上咬。
林泽无奈，用力将蛇头从书页上拽下来。
那蛇头不再吃书，转而贴上林泽的腹肌，开始疯狂磨蹭，目光变得越发迷离。
【师父，嘿嘿，师父，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