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问题缘起
笔者将“异军与正道:对中央苏区妇女解放运动的历史考察”作为博士论文选题,主要基于以下几个原因:
第一,缘于笔者的生活经历和研究兴趣。江西是土地革命和中华苏维埃运动的中心区域,在这里发生过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建立了井冈山、中央、湘赣、闽浙赣和湘鄂赣等革命根据地,在中国民国史、中共党史、人民军队建军史和共和国建国史上都有重要地位。笔者生长于江西赣南西部的一个小山村,因为祖父也是红军,从小耳濡目染了祖父祖母讲述中央苏区土地革命风暴的点滴,也曾经常到家乡的历史博物馆参观,并多次到烈士纪念堂瞻仰,那段血与火的历史故事伴随着自己的成长,也增添了自己一份难以割舍的情缘,因此当初报考大学时毅然选择了历史专业。作为客家女子,继承了客家人善良、纯朴的优良传统,熟悉客家妇女的生活,儿时曾戏笑邻家“小脚女人”的窘态,青少年时在家乡劳动时品味过客家妇女的辛酸,读大学后对家乡妇女辛苦劳作却遭遇不公待遇而感到难以理解,心生愤懑、怀疑和无助……2010年围绕导师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东固革命根据地史论”课题需要,笔者跟随导师到中央苏区的江西、福建9个县(市)调研,收集积累了大量第一手资料,其间更多地思考着博士选题该从何处入手。在多次参加中央苏区学术会议后,获得前辈们的启发、导师的点拨,深深感觉到中央苏区研究可作为长期潜心研究的学术着力点,作为提升红色资源竞争力的责任着眼点。此外,中央苏区的赣南是笔者长期生活的地方,也有展开社会调查所需要的社会资源、人际关系及对地方社会生产生活和文化体系的相关“体认”。自然,这成为笔者观察妇女问题的起点,也孕育了笔者最初的妇女研究热情。
第二,缘于对学术创新的追求。读博士之前,笔者曾就中央苏区妇女问题做过一些研究,然而对发表过的拙作难有自信,时有内疚。季羡林先生曾说,各国学术发展史都无可辩驳展示一个事实:学术同宇宙间万事万物一样,都不能一成不变,而是要随时变动的。变动的原因各种各样,但最重要的无外乎两项:要么有新材料的发现,要么有新观点、新方法的萌生,或皆而有之。[10]此外,赣籍著名学者陈寅恪借用佛教的术语,生动而形象地提出了做学问的“预流”问题:“一时代之学术,必有其新材料与新问题。取用此材料,以研求问题,则为此时代学术之新潮流。治学之士,得预于此潮流者,为之预流。其未得预者,谓之未入流。此古今学术史之通义。”[11]笔者认为,没有比这更恰当的表述方法了。据此标准,历代诸多大学者都有一个“预流”的问题。不“预流”,就无法逃脱因循守旧、故步自封的窘境,学术就会因循守旧、毫无生气,也绝不可能进步。学问的预流,要求学者了解既往的学术流变,掌握当下研究状态,发现研究发展的趋势,进入当下研究的语境,参与前沿问题的思考,随学术潮流而行。[12]研究中央苏区妇女解放运动,也有个“预流”问题。如何保持“尽可能地掌握全部资料,从中抽绎出理性结论”[13]的竭泽而渔心态,虽深知“力不从”,但“心往之”,更坚信毛泽东诗云:“世无难事,有志竟成。”[14]
第三,缘于对当今中国妇女现实问题的理性思考。当年苏区战争恶劣环境迫使男人纷纷上前线打仗,广大妇女因“扩红”等成了后方生产主力军,距中央苏区妇女解放运动结束近80年的今天,农村社会结构加速转型,赣南广大农村农户兼业化、村庄空心化、人口老龄化趋势明显,农村留守妇女又成农业农村活动主力,农业妇女化现象十分严重。[15]不同的时空、相似的问题会给我们什么启示?当然,“男女平等”“性别歧视”等现实的问题依然突出,妇女解放之“正道”究竟在何方?这些现实问题的解答诱使我们回到历史场景中去寻找些许教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