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匣中日月

付青踩着机械女皇的残骸拧开矿泉水瓶时，混着铁锈的水流正从穹顶裂缝浇在他头上。

钢镚发来的全息消息在雨幕中闪烁，男孩的脸被战术目镜挤成滑稽的团子：“付大哥！庇护所厨房炸了！毛球说要用你的剑影烤棉花糖...“

“让他等着。“

付青抹了把脸，剑尖挑起半片还在抽搐的机械触须，“老子现在忙着...“

他突然噤声，瞳孔里倒映着诡异的一幕——自己的血滴在触须表面竟开出青铜莲花，花蕊中浮出篆体小字：昆仑墟·剑冢。

械老的加密频道突然强行接通：“小子！看看你左手腕！“

付青低头，那道被小剑仙咬出的血痕正泛着金光。

“械老头！“他对着通讯器低吼，“你他妈给我注射的到底是什么？“

「根据《人体改造伦理公约》第...」

“公约你大爷！“

付青一拳砸向墙面，飞溅的混凝土碎屑中，他看到自己拳峰浮现出微型剑匣浮雕——与执政厅立体图上的某个坐标完美重合。

钢镚三天前画在他手背的小猪佩奇，此刻正被蠕动的青纹吞噬。

追兵的脚步声逼近，付青突然扯开衣襟。

胸口的皮肤下，纳米机甲正沿着经络游走，勾勒出地下密室的通道图。

他想起械老说过的“生日礼物“，猛然撕下左臂整块皮肤——仿生真皮层下，幽蓝的电子脉络正与星痕共鸣。

“草！老子成行走的GPS了！“

……

当踹开“危险品“闸门的瞬间，付青的瞳孔被剑气刺得生疼。

三十厘米厚的钛钨合金门像纸片般扭曲，反震力让他小腿骨裂开蛛网纹。

但真正令他窒息的，是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里混杂着醪糟汤圆的甜香——那是叶红翎每次出任务前必吃的夜宵。

“警告！检测到弑神级能量波动！“系统音调突然拔高，「建议...」

“建议你妹！“

付青将钢镚给的勇气徽章拍在墙上，纳米机甲群顺着徽章上的涂鸦侵入安保系统。

当闸门终于洞开时，他看见自己的血滴在门槛上，竟长出青铜色的并蒂莲。

门后世界让付青想起儿时参观的兵马俑坑——如果那些陶俑都手持激光剑的话。

三千柄古剑悬浮在量子力场中，剑柄末端延伸出神经突触般的管线，最终汇聚到中央的青铜棺椁。

棺盖上刻着的“付“字家徽，正与小剑仙手帕上的血迹重叠。

三千柄古剑倒悬于虚空，剑穗无风自动。

付青的星痕突然脱体而出，化作青光游走剑阵。

当第一柄锈剑与他共鸣时，记忆如潮水灌入——二十年前的雨夜，林秋月盗走的不是婴儿，而是这剑阵的核心：轩辕剑鞘。

“终于来了。“熟悉的栀子花香混着血腥味飘来。

付青猛然转身，叶红翎的机械义眼正在剑阵中央悬浮。

她的半张脸还是人类，另半张却覆盖着青铜机甲：“你以为弑神计划为什么需要容器？“

机甲手指轻点，剑阵突然调转方向，“因为神明...本就是人类自己造的孽啊。“

剑鸣声撕裂耳膜，付青的防御剑阵被古剑洪流瞬间击溃。

千钧一发之际，他摸出母亲的手帕——燃烧的灰烬里藏着的电子密钥突然激活，所有克隆体的星痕在虚空显形，竟组成反向剑阵与古剑对撞。

“你输了。“付青咳着血沫笑道，“这局我押的是人祸胜天。“

叶红翎的机甲突然崩裂，露出底下真正的躯体——那根本不是人类，而是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剑形星痕聚合体。

她的声音突然变成械老的语调：“快！用轩辕剑骨刺她膻中穴！“

付青的剑锋却在最后一寸停住。

他看见叶红翎胸口纹着的不是赤龙，而是小剑仙的简笔画，落款日期是他带孩子们逃出血矿的那天。

“你早就醒了是不是？“

他扯开自己的衣领，同样的简笔画正泛着微光，“说什么弑神容器...“轩辕剑骨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胸膛，“老子偏要当载人的船！“

星痕轰然炸裂，三千古剑尽数归鞘。

当付青从血泊中爬起时，掌心的剑茧化作青铜钥匙。

钢镚的尖叫声从通道传来：“付大哥！天上！快看天上！“

执政厅穹顶的破洞外，昆仑山方向升起九道剑光。

真正的林秋月踏着剑匣御空而来，身后三百剑修齐声长吟——那竟是付青教给孩子们的跑调战歌。

“青儿。“二十年未变的容颜在月光下宛如鬼魅，“该回家了。“

付青突然笑出眼泪。

他想起病床上母亲最后的呢喃，原来两个世界的告别都是同一句话。

剑冢星痕在掌心凝成叛逆的弧度，他对着漫天剑仙竖起中指：“回你妈的家！“

轩辕剑骨应声暴涨，却不是斩向林秋月，而是劈开脚下大地。

当封印千年的剑冢重见天日时，所有觉醒者的星痕都在共鸣——卖早餐的老伯挥勺震退执法队，拾荒少女的异能掀翻装甲车，整座贫民窟化作暴烈的剑炉。

“看见了吗？“付青的咆哮盖过剑鸣，“这才叫弑神——“

“——以万千蝼蚁，斩苍天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