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九指将军，柿子贡树
余化龙迎上去，说道：
“都是兄弟拜师心切，本想着早点存够束脩所需，才想到出门拜师。”
“万万没想到，竟然遇到这事，都是我思虑不周。”
戴力也是性情中人，看余化龙态度端正，而且听说又是束脩，又是拜师。
他已经自行脑补所拜之师，就是知县吕端。
戴力前期已经投资在余化龙身上，自然不能中途止损。
于是笑道：“原来如此，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张主簿此时哪能没发现，两人原来早就认识，心下更加后悔帮趟陈家这浑水。
但是受伤的手下不少，医药费自然不可能有。
但是微薄赏金还是少不了，这羊毛肯定要出在余化龙口袋中。
“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是误会一场。”
戴力正眼都没看对方，只是这种傲气在余化龙看来，多少有点不正常。
都是文官，为何张主簿态度和吕端分别如此悬殊？
而张主簿还是不死心，堆笑着脸问道：
“罚没违法所得，是朝廷法令，不知......”
戴力步步进逼，居高临下说道：
“过税市税，从来都是我巡检司负责，我竟不知张主簿从何时开始，到我巡检司当差？”
张主簿一脸尴尬。
平常欺负老百姓还行，毕竟他们不知道规矩。
但戴力这人很奇怪，是随着河东移民时，突然空降下来左巡检司。
虽然没有看出他和知县吕端有什么关系，但是各种纵容。
人人都在怀疑戴力背景，只是都找不到确凿证据。
张主簿还想争取一下：“戴将军，这样不好吧。”
戴力转过身找到余化龙，沉声道：“钱全部拿来。”
余化龙原本有点犹豫，但是想想，还是相信戴力一把。
戴力单手提着沉甸甸两贯铜钱，笑道：
“两贯钱换个文官回巡检司，太值了，拿去吧张冉。”
余化龙这才知道对方本名，默默记下。
《公羊春秋》有所谓大复仇，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而另一边厢的张冉，怎么可能接下，谁都知道文官地位比武人高。
于是匆匆带着人离开。
张冉肥胖身影渐渐消失在转角处。
戴力才回过身，重新将钱财交还。
余化龙失而复得，本来很是开心。
只是接钱之时，他发现戴力左手很是怪异。
大拇指居然被整根削掉，伤口很干净。
戴力发现余化龙诧异，轻轻一笑：
“乾德三年（965年），平定西川，蜀军诈降，我不忍心杀俘，结果一不小心中计，被人抢刀。”
“还好丢的是手指头，而不是命。”
虽然戴力说得云淡风轻，但是他能想到当初生死就在一瞬间。
余化龙很好奇：
“难道孟蜀政权如此的民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民心？从来没人告诉我为什么要打仗，民心算什么？”
余化龙很庆幸，他不是穿越来到乱世之初。
只要这几年好生读书哈，天下就基本大定。
正在思考，戴力的森寒双眼，盯着余化龙看，直看得他头皮发麻。
“从那次以后，我学会了一个道理。”
“这个世界有两件事，永远不能直视“
”太阳和人性。”
戴力的话就像有魔力一样，让余化龙回程路上一直思考着。
不单纯因为对方所说，更因为余化龙觉得戴力在说谎。
他前世看过一本小说，里面就有提到齐根切除大拇指刑罚。
那是千门百将里面，对于叛出师门的惩罚。
没了大拇指，很多千门行道就使用不出来。
而且如果是战乱时被敌军所伤，伤口不会如此完整。
战场医疗和卫生环境都有限，不可能整理出如此光滑圆润的伤口。
就像戴力提醒一样，他已经不敢相信这个人。
现阶段看来，戴力纵然在说谎，但是他们之间应该是同一个阵营。
只是他一个流民，有什么值得戴力争取？
他想不通，但是目前有一个更明确的敌人。
张然想抢他钱，陈九公想要他命。
不能放任一条毒蛇留在自己身边。
他当然想过让兄长去暗杀，但是失败的代价太大，不值得。
既然动粗不可行，就只有用计。
只是计将安出？
“二郎，快过来，吕大人来了。”
兄长声音很是着急，光从声音就听得出来者不善。
不过余化龙并不担心，如果真出了大问题，就不会是吕端亲自。
而是随便派遣官差上门驱赶便是。
余化龙稍稍整理衣冠，就好整以暇地出门见吕端。
吕端叉手坐在柿子树下，眉头紧锁，不见平常慵懒作态。
他分明看到余化龙出来了，但故意装作不见。
“知县大人，不知月夜前来，所为何事？”
“县衙柿子树秃了。”
余化龙本就猜到，吕端是兴师问罪而来。
问罪是问了，但是张口就是柿子树，多少有点意外。
于是解释道：“先生好兴致，看着树苗从种子，慢慢成长，然后长出果子，应该很有成功感吧。”
吕端只是冷冷道：
“你不知道柿子树是朝廷贡品？”
余化龙真不知道这事。
在后世随处可见，烂大街的柿子，居然是贡品。
但是想想，唐玄宗为了让杨贵妃能吃上荔枝，可不止一次尝试在北方尝试种树，就觉得挺合理。
吕端紧接着说：
“柿子吃了没问题，因为除了你们兄弟，没有其他人看见。”
突然话锋一转。
“但是有些事情，如果直达天听了，就不是你可以任意妄为。”
余化龙还以为是点到他冒充师徒关系一事，连忙解释。
“戴力误会了，我们兄弟俩明天一早就搬出去。”
吕端突然生气，站起来：
“此事根本不值一提！”
“一，尔等在城内妖言惑众，文曲星你们有资格贩卖？”
“二，公然袭击朝廷命官，尔想全族皆没？”
“三，你以为自己什么身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凭什么上桌？”
余化龙太委屈了，前两点他很清楚，因为正是他一手布置局面。
但是第三点，云里雾里到底什么意思？
但是想想，终于明白。
向朝廷提供贡品，和妥善安置移民，都是朝廷下达的任务。
秃了就是完成不了，吕端是在表达自己的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