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自愿留下为娼
山贼山寨离路不远，一二里地便到。
待吴应熊派人带着贼首的人头到山寨门口叫门时，守寨人连像样的反抗都没有，直接打开大门投降。
“爷，这些是寨里的银钱，那边是储粮的地方。”
被唤做“五爷”的一个小头目躬着腰陪着笑，跟在吴应熊身旁主动介绍起山寨的情况。
这伙强人太厉害了，寨主带人下山打劫，反而被人拎着人头上山，而且他身边的老匪都没留下一个活口，直接把他震住了。
他不仅没有傻乎乎的为贼首死忠，反而不做任何抵抗，就非常识相地打开寨门，还主动做起了向导。
这世道，强者为王，打不过就加入嘛，何必拼死拼活，谁不是为了口饭吃。
要是这位爷打算留在寨子里插旗立棍，凭自己熟悉周围环境，说不定还能给他当个参谋文书，也能活下来混碗饭吃。
想到这，小头目更加殷勤地介绍起来，希望能得到对方认可。
“爷，这屋子关的是一些年轻女子。”
王五很称职，毫无保留地把吴应熊几人引到一个还算是不漏风的木屋前。
吴应熊听到“女子”二字，眉头一皱，但也没有张扬，只是随着王五的脚步走了过去。
从木屋外的窗口望去，能看到里面关押着有十数名年轻女子。
虽然大多是面黄肌瘦、衣冠不齐，但还是能看得出她们当中多数人，也不过二八妙龄，其中更是不乏面容姣好者。
吴应熊胸中顿时无名火起，正想发怒，却是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女子的惊呼。
“公子、公子。”
原以为女子们是向他求救，可出乎意料的是，女子们看到吴应熊等人后，不仅没有想象中满脸惊惧，反而争相冲到窗口旁，不停地骚首弄姿，甚至还有的揉捏自己胸前的圆弧，争相呼唤道。
“公子要我，公子要我，奴家能伺候公子，奴家什么都会……”
吴应熊见状，脸色“唰”地黑了下来。
“怎么回事，说！你们对她们做什么。”
吴应熊想杀人。
向来讲究端庄矜持、视贞洁如命的汉人女子，此刻在他面前却犹如娼妇，全部放荡形骸，毫无廉耻可言。
就是妓院娼馆的卖春女，都不至于如此低贱！
王五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爷息怒，爷饶命，不关我事，都是大当家他们干的，不关我事啊。”
他顶着叩出血的脑门，颤颤巍巍道：“爷，我立即就放了她们，我让她们走，现在就走……”说罢掏出身上的钥匙，把不算牢固的门锁打开。
原本以为，这些女子得知自己自由了，会跑出来感谢吴应熊的救命之恩，然后离开这个吃人的魔窟。
吴应熊也做好分些粮食给她们，让她们自寻生路的打算。
可没想到，女子们听到要放她们走，却都纷纷摇头，表示不愿意离去，想要继续留在这里。
这下吴应熊可就懵了。
一问才知，这群女子家里都已没有了男人。
社会很残酷，古代社会更残酷。
没了男人的女子，就是费粮的赔钱货，特别是在满洲贵族大肆圈地占田的直隶大地，你没了土地就意味着死亡。
纵使靠着挖野菜、挖草根、剥树皮熬着，可冬天一到，北风一吹，没有足够热量来源，必死。
就算是当佃农给满洲地主耕地，收获的粮食也大半被满洲庄主夺走，连男人自己也很难温饱，更别说养女人了。
而没了男人的女人，是更是死路一条。
侥幸不死又有姿色的女子，或许会被卖入窑子，那样还能凭借自己的身体换口吃的；
姿色差点的，就只剩逃难或着被吃掉，逃难期间若有哪个男人肯捡回家，那么她或许还能活下去。
而这些女子，基本都是逃奴的家眷。
他们的丈夫、兄弟死了，不管是被坑死，还是被冻死、饿死，反正无依无靠的她们，也就只剩“性”这个价值。
在草芥人命的乱世中，山贼不把她们赶走，还能给口饭吃，只是让她们伺候寨子里的头目，已经是一种恩赐。
若是让她们离开山寨，反而是害了她们。先不说乱匪强人，就是山林野兽，都能随时要了她们的命。
至于需要搔首弄姿吸引男人，是常年吃不饱被逼出来的本事，只有那些伺候男人满意的女子，才能获得更多粮食填饱肚子。
矜持、廉耻、道德？
在饿得咕咕叫的肚子面前，这些算什么？那些忠贞不渝的烈女贞妇，早就饿死冻死了！
“公子大恩，我们知晓。但我等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还能活吗？”一名少女失声泣哭曰：“公子能否带我们一起走？”
吴应熊闻言，顿时哑语。
许久，一声轻叹。
满脸愧疚的吴应熊心怀不忍地闭上眼睛，默默地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地方。
“爷，要不今夜我挑两个给您暖暖脚？其他的，也让弟兄们挑几个来捏捏肩……”
王五以为自己得罪了吴应熊，赶紧跟上吴应熊的脚步，躬着腰讨好地试探了一句，却被吴应熊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他把剩下的后半句话也咽了下去。
离开木屋后，寨子也逛得差不多了，待快到大堂时，王五快步走前一步，用衣袖擦了擦堂上主位。
“爷，您坐这。”
又眼明手快撩拨了火炉中的炭火，殷勤地准备向新寨主介绍这座山寨的情况。
“不用了，你这寨子我看不上。”吴应熊手挥了挥，大马金刀地往大位上一坐。
“那些女子，都给她们安排饭食。”
对那群可怜人，吴应熊无能为力，他是不可能带着这群女人逃跑的。
同时也知道，把她们留下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错的不是人，而是这吃人的世道。
王五闻言连连点头，忙称一定。
“你很聪明，我不杀你。”对于王五这个人，吴应熊还是算满意的。
“你让人好酒好肉都搬上来，明天我们就走，这个寨子爷赏你了。”
啊！什么？
把寨子赏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