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守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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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三个酒蒙子

此时琴声陡然转急,柳月泠广袖翻飞间,数十道音波化作银鱼跃出水面。西城船队刚要变阵,那些音波银鱼突然炸开,溅起的水花竟带着辛辣酒气。裘千斤被泼个正着,顿时喷嚏连天,把流星锤甩进了海里。

“妙啊!这招‘醉鱼惊浪’配上三十年女儿红,够天煌城这小子喝一壶了。”贾一针拍腿大笑,顺手把酒葫芦塞给秦久,“快喝!为师在酒里加了通脉散,配合音波攻......”

话没说完,慕容昭突然掷出折扇。十八颗夜明珠脱扇而出,每颗都带着刺目银光。柳月泠正要拨弦,却见秦久踉跄着扑到琴台前,浑身酒气地打了个响嗝。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醉眼朦胧地抓起琴弦乱拨一气。不成调的音符撞上夜明珠,竟在半空炸出朵朵烟花。慕容昭精心打理的鬓发被火星燎着,气得跳脚大骂:“这算什么招式?”

“此乃......呃......”秦久又打了个酒嗝,突然福至心灵:“此乃贾门绝学‘醉打金枝’!”说着顺势滚到琴台下,险险避开袭来的暗器。

柳月泠忍笑忍得肩头直颤,琴声却越发清越。贾一针不知何时摸到了西城船队后方,正拿着火折子要点人家船帆。慕容昭回头看见,惊得嗓音都变了调:“老匹夫你敢!”

混乱中,秦久突然发现体内滞涩的真气,竟随着荒唐的醉态开始流转。他迷迷糊糊抄起桌上的玉筷,对着琴弦来了招“仙人指路”。只听铮然清响,十二根琴弦同时颤动,音波化作金甲天兵扑向西城船队。

“妈呀!”裘千斤抱着桅杆大喊,“他们请神将下凡了!”

慕容昭铁青着脸收兵撤退时,柳月泠正倚着琴台笑出眼泪。贾一针拎着半截烧焦的胡子回来,看到满地狼藉直嘬牙花子:“臭小子,你知道焦尾琴多贵吗?”

秦久瘫坐在琴台边傻笑,忽然发觉掌心微热。低头看去,那些困扰他多年的淤塞穴位,此刻竟有暖流缓缓涌动。海风送来远处西城船队的骂声,混着歌姬们银铃般的欢笑,在星月交辉的夜色里酿成琼浆。

眼见着秦久醉倒在地上,贾一针也顾不得惋惜自己烧焦的胡子,赶紧上前去,抓住手腕就开始听脉,“有动静了?!”

柳月泠轻抚着琴弦,脸上挂着微笑,和煦如春风,问:“先生,这位就是你的爱徒?”

“瞧这没出息的样,真是让月泠姑娘见笑了!这便是我的徒弟,秦久。”贾一针嘿嘿笑着,手下听脉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

“情丝绕指千年久,双影同心岁月深,看来这也是一位痴情的男儿!能够和先生你结为师徒,那倒真是志趣相投!只是如此不胜酒力,倒和先生相差太远了。”柳月泠道。

“月泠姑娘你是不知道,这小子家教可严了,此番出来都是背着家里偷偷来的。平常我倒是会搞些不要给他吃,还真是从来没有给他喝过酒,如今这样回去,我看是免不得一顿暴打了。”一想到白露晞那不苟言笑却又善解人意的样子,贾一针就一阵发颤。

约莫过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慕容昭的镶金腰带还在海里泡着。秦久四仰八叉躺在琴台上,怀里抱着西城少主“进贡”的翡翠酒壶,鼾声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先生这徒弟,鼾声里都带着三分剑意。”柳月泠拎着被酒渍染花的裙裾,指尖轻弹,三根琴弦凌空捆住想偷溜的贾一针,“您这是要走?”

老滑头贾一针讪笑着摸出个油纸包:“杏仁酥要不?刚顺......咳,买的。”见柳月泠眯起凤眼,连忙正色道:“我一听说你回来了,这不马上就来见你了吗?”

“就没其他事了?”柳月泠也不发怒,就等着贾一针说下去。

话音未落,秦久突然鲤鱼打挺蹦起来。少年醉眼朦胧地耍了套猴拳,嘴里嚷嚷:“老贾头!小爷的梨花白呢!”竟与平日判若两人。

柳月泠袖中飞出七枚玉铃,布下天音锁魂阵。只见秦久天灵盖冒出缕青烟,凝成个抱酒葫芦的邋遢老道,正冲着贾一针挤眉弄眼:“小贾呀,你养的崽子酒量忒差!”

三百年前的一个重阳夜,守心坪上的小道长玄冥因偷喝掌门私藏的“冰魄烧春”,被罚在思过崖面壁。这小道倒好,竟用桃核雕出个酿酒傀儡,把崖上雪水全酿成了“醉仙酿”,足见酿酒的慧根要高出修行许多。后来也不知怎的,已经贵为守心坪天师道长的玄冥子,突然来到了云墟洲,又刚好遇到了在此间祸乱的相柳,并以大无畏的精神肉身化阵,随身的七枚玉简吸收朝阳紫气镇压邪祟,才有了那吞霞峰的七彩霞光,只是相柳怨念极大,每到日落便会散发月瘴,噬人心魄。

“玄老道,所以你被提前现世,还赖在人家娃娃身上?”贾一针气得金针乱颤,“怪不得小久练‘清风徐来’剑招,使出来却是‘醉打山门’!”

玄冥子虚影忽然卷走翡翠酒壶,半透明的手指戳向贾一针鼻尖:“放屁!要不是老子用酒气护着,你这破金针早把他扎成筛子!”说罢仰头灌酒,琼浆却从虚影下巴漏了秦久满身。

玄冥子现在这副样子,和之前秦久在吞霞峰青铜祭坛上遇上的得道高人完全是两副样子,胡子拉碴的且不说,竟还是个老酒鬼。

贾一针看着四周如水波一般的九幽结界,心知对方肯定另有打算,于是恭敬有礼地说道:“玄老,秦久这小子按说是紫薇照命之格,当是举世无双的修行天才,现如今却经脉受困,连个化神境的门槛都还没踩着,敢问玄老可有破解之法?”

玄冥子又是咕噜咕噜灌了几口酒,一边朝着柳月泠走去,一边随口说着:“你不就是嫌我碍着了这小子修为了吗?实话跟你说吧,姓秦的这家人机缘甚是诡异,我封住他的修行血脉,其实是在保护他!”

玄冥子走到柳月泠身前,稍正衣冠微微一笑,这才有了几分高人的风采:“多谢姑娘的妙音一曲,有酒有琴,这才是人世间最大乐事呀!”

柳月泠忽然抚掌轻笑:“难怪秦公子破九音阵时,能用‘贵妃醉酒’步法踏准宫商角徵羽。”她广袖翻飞间,焦尾琴自动奏起《将进酒》,音波竟托着玄冥子虚影转起圈来。

“下个月白帝城千嶂会,听说今年的宝库中有一瓶八十三年陈酿‘冰髓玉露’......”贾一针若无其事的说着,抖了抖酒葫芦,却没想早就被秦久灌了个干干净净。

“八十三年!”玄冥子虚影突然凝实三分,双眼冒着精光,“小贾,快给这崽子报名!如果能够喝到这瓶‘冰髓玉露’,这小子我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