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9.机遇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行踪，优雅的猫步可以不发出任何声音，卡琳很轻易地就闯进了那片私人领地中，无声地在桌角下行走，抬头打量这里的每一个人。
尤娜显然不是个在语言上很有天赋的女孩，她的简短描述和卡琳看到的可谓天差地别。
这里一共十三个人，除去那个唯一的女孩以外，每个人都穿着铁黑色的衣服，最矮的那个身高也远超常人，人均都强壮的像头狮子，扎实的肌肉和后背极度张扬，泛着淡淡的血腥气，只从背后看去会以为坐在那大快朵颐的是什么大灰熊。
也难怪他们需要一圈帷幕来挡住自己，任何来餐厅吃饭的人要是注意到这么一群家伙，都会下意识地认为他们是来打劫强盗的团伙，要么索性调头就走，要么贴着墙根对他们敬而远之。
那个唯一在座的女孩肯定就是这群人的领队，壮实的汉子们都像饿死鬼一样狼吞虎咽，唯有大量进食才能保证他们那惊人的体型和战斗力。
但那个女孩就不一样了，她一身苍白戎装，踏着米白长靴，腰间坠把细剑，淡金色的长发雍容如公主，用一根粉红色的发带扎起，吃饼的时候必然要用手帕，细嚼慢咽地品尝味道，和身边的家伙们委实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每次跟你们一起吃东西我都觉得自己好像站在猪圈里，”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微微簇起的眉间带着淡淡的忧愁，“一点胃口都没有，好像我也在准备吃猪食。”
“我们就是一群土鳖，您跟我们又不是一路人，按照您喜欢的来就行了，就算强行要求我们安静点儿，我们这也做不到啊。”正在一口一个鸡腿的家伙回答说，汉子们纷纷点头表示同意，手里干饭的活计是一点没拉下。
“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五天，什么收获都没有，而你们每天的伙食费都是个惊人的数字，我还得额外付你们工钱。我甚至都要怀疑你们是不是故意怠慢工作，好从我这骗吃骗喝了。”
女孩饮着一杯白水般的东西，相比其他人的酒来说看上去委实普通，但那实际上反而是全场最烈的酒，入口的感觉会像是吞下一团烈火，喜欢喝酒的人也很少敢于挑战。
然而这女孩喝下去之后只是脸上多了一点淡淡的殷红，好像那东西轻易地就溶解在她的身体里了。
“您又不用亲自动手，委实没有思考过实际难度……”汉子吞下一大块牛肉饼，大嚼特嚼，“往地下三五十米可不是说弄开就能弄开的深度，这些天我们打的孔可一点都不少，但每次都只能恰好遇到坚硬的防盗层。我觉得会出现这种问题主要在于您的地图不够准确，而非哥们几个不给力。”
“过了那么多年，这地方都变成了大片的农场，我拿着地图去找到那块地方的时候，咕咕鸡正在我脚边欢快的下蛋。你就算把那个当年画地图的家伙从坟地里刨出来，我觉得他也找不到正确的位置。”女孩满脸愁容。
“所以除了碰运气，我们别无他法。”汉子耸耸肩。
“那也不一定，能找个精通元素的魔女来就好了。”女孩想到了某些专业人士，但这个想法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就被她自己从脑海中否决掉，“问题是那种人很难叫人放心，总觉得她们会见财起意，而且她一个人会比你们加起来都贵。”
魔女虽然备受推崇，也很容易被人忌惮，正因为使用的力量过于精通，而在某方面异常强大，掌握了这种力量的人并非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那些惊人的灾难里有不少都曾是魔女犯下的罪行，她的担忧并非没有理由。
“什么人干什么活，魔女要是知道肯定不会愿意只甘愿为钱当个听话的，所以您还是只能选我们啊，我们是专业的，只管拿钱，绝对不干多余的事儿，这样您才能安心不是？”汉子们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一个个笑的都像狗尾巴花开。
听起来这群伪装成猎头的家伙实际上是来找什么东西的，那个女孩是雇主，汉子们都是她找来的帮手。
问题在于萨塔妮亚委实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地方，每年最多也就接待接待对乡下生活有兴趣的游客，如果说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还不为人知的话，也许只有上个纪元侥幸遗留下来的遗物？
数个千年以前的时代被称为逝去的第一纪元，彼时学习魔力在世界上是随处可见的事情，几乎每个人都有幸可以尝试。
但随着每个人都在掌握越来越强大的力量，利益冲突，局部战争，压抑不住的仇恨最终被全盘引爆，席卷全世界的战争摧毁了那个最繁荣的时代，原典，古籍，知识，传说，很多东西都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于是乎新的篇章在战后多年才重新翻开，这时人们才发现那场战争已经把世界破坏的满目疮痍，有很多地方的魔力都已经捉襟见肘，不知道要花多少年才能恢复，各个城区世界的划分也是在这个时候，依据大气中的魔力含量而决定的，一直持续到了今天，这种局面都还保持着那时的样子。
由此学习魔力成了通往高层的手段，是既需要大量开销，也需要大量努力学习的征程，因为困难重重，便不再有那么多人沉迷于此，很多人本着安身立命的想法，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自己出生的地方，反正一个城区就已经足够大了，终其一生也未必能看的尽。
遥远的旧纪元已经成了历史，历史成为传说，传说终将成为神话。神话里总是竭力描述那个辉煌的时代，仿佛拥有魔力就能拥有一切东西，那样美好的时光却一去不复返了。
但时至今日，总有些人烟罕至的地方还是能找到属于那个旧时代的东西，有些甚至已经消失了数千年，那种遗物会是真正的无价之宝，没有任何财富可以圈定它的价值。
虽然不知道那个金发女孩，是怎么可能拥有一张跨越了数千年的地图的，卡琳仍然觉得这是个机会，第一纪元的遗物全部都与魔力有关，对如今还在学习魔力的人来说，无论什么都会很有帮助，往少了说可能是某种魔导器，往大了说可能是已经被彻底遗忘的某种魔术。
她光顾着思考，没注意收敛好自己的尾巴，毛乎乎的触感碰到了某个汉子的腿，汉子立刻警觉地往桌子底下看去，发现是一只黑猫正在瞪大眼睛盯着自己。
“喵喵。”卡琳唯有装做自己是只普通路过猫，故作可爱地绵长喵喵叫了两声，像是要乞食。
汉子嘿嘿一乐，猛地抬腿就是一脚踹在卡琳屁股上，嘴里骂骂咧咧的：“老子最讨厌猫了，有多远给我滚多远，不然踢死你！”
卡琳从那圈帷幕底下炮弹一样射了出来，一直撞到某张餐桌才停下，头昏脑涨的，那男人的力量惊人，换做是普通的猫可能真的会被他那一脚给踢死。
好吧，本来还只是想想，现在不掺和到这件事里来就对不起这一脚的仇恨了！卡琳默默记下这笔账，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花了几秒钟才让脑子缓过神来，轻盈地一路蹦跶着跳回菲诺的那张餐桌。
“有人挨打咯。”尤娜笑嘻嘻的，她和菲诺一直都看着那边的情况，卡琳挨踢的那一幕当然也都看见了，谁刚刚满脸自信说没问题的来着？
“没事吧？”菲诺抱着卡琳轻轻摸着她的脊背，虽然知道卡琳实际上是半兽人，耐揍的很，但现在看起来还是只黑猫，总会叫人下意识地怜惜这么小的东西。
“我老记仇了我，等着吧，这笔账我会讨回来的。”卡琳低声哼哼，冲着尤娜竖起中指，一人一猫对着扮鬼脸，互相看不顺眼，“那群人是伪装成猎头，来这里挖东西的，有可能是第一纪元的遗物，人均应该都是正式职业以上。”
“来头那么大？”尤娜惊呆了，这些天她每天都给那群人送饭，甚至都不知道这种事。
拥有正式职业就代表他们开始有职业等级，她和菲诺都还只能叫见习魔女和见习符文杀手，两边的含金量都不是一个档位的，这个小城市里有那种身份的或许只有十几个人，还都是政府的治安部队。
“听起来可真好。”菲诺由衷地说。
“我告诉你这种事，你的想法就只有一句真好？”卡琳翻了翻白眼，觉得菲诺很没有志向。
“那你希望我说什么？”菲诺反问。
“你应该说为了卡琳的屁股，我们得去捷足先登，抢在他们之前找到那东西！”卡琳还在惦记屁股的事儿，她是绝对不会吃亏的人，一定会在什么地方找补回来。
“虽然听上去挺热血的，但是加上为了屁股就有点儿……”尤娜不知道怎么形容了，不过她更关注的是后面那句话，“他们有十三个人，每一个都比我们厉害，去跟他们抢跑同一条赛道，也太危险了吧，要是发生什么矛盾会送命的。”
“他们都还找不到自己的确切目标，还得折腾很久全靠运气，可我们有魔女啊。”卡琳抬头看向菲诺，“只要用元素魔术深挖地面定位就好了，效率肯定比他们高。我要让他们知道，老虎的屁股是摸不得的！”
“你不是老虎，是猫，只能算老虎的亲戚，这种说法有种我找我二大爷来报仇的感觉，很没骨气，像吃软饭的。”尤娜总是吐得一手好槽。
“第一纪元的东西……”菲诺在盘算这事儿的风险与收益，十三个正式职业组成的寻宝团，他们必然是带着绝对信心来的，势在必得，如果发现有人窃取了他们的情报想要捷足先登，那肯定得大发雷霆。
虽说挖遗迹在法律上并无规定，大多数时候都是先到者先得，但在没人的地方人们都更喜欢用拳头来说话，更何况还涉及到自身的利益。
可第一纪元这四个字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她是魔女，专精于魔术，无论得到的是某种魔术还是魔导器，她的利用效率往往都容易比其他职业更高，能够早点回到上层城区哪怕只是多一天都好。
“好吧，我们试一试，但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避免和他们起冲突。”菲诺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那群队伍里的女孩提到说自己去的地方有咕咕鸡在下蛋，你们家养咕咕鸡的农场是哪里？”卡琳看向尤娜。
“西边那块农场，还挺近的。”尤娜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眼睛都快发光了，“我说我说，能带上我一起去么！”
有着乱世建功立业之梦想的猛虎蔷薇，当然不甘心只是当个家里餐厅的服务生兼职小厨娘，这种富有冒险精神的事儿实在是太勾引尤娜的兴趣了。
“你觉得我为什么愿意当着你的面把这件事说出来？”卡琳笑的很诡秘。
“原来你早就计划好把我带上你的贼船！”尤娜恍然大悟。
尤娜是菲诺的好友，在菲诺并不能给尤娜太多好处的时候，就主动靠近菲诺的人，这种人当然可以给予信任。而且对方有十三个人，自己这边只有魔女和黑猫，战斗力差距委实太大了，哪怕只多一个都是好的，虽然加上个实习符文杀手，两边的实力对比依然完全不够看，但总好过没有。
“七三分，就说这票买卖你干不干吧！”卡琳直接甩出了筹码，她和菲诺加起来算两个人，当然得拿大头，就算是这样，第一纪元的遗物这种东西，只能分到三成也很有诱惑力了，任何学习魔力的人都会想要它的。
“干，为什么不干，老板大气！我每天在家里都快憋疯了我！”尤娜小声地说着，满脸迫不及待的样子。
“那今天晚上我们就开始行动，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能好运的摸到门路，我们的机会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