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的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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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尘封的日记

龙秋从吃饭到跟龙泽说完那些话,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就离开了,龙泽打开了那泛黄的日记。

1932年,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在村口桥头的酒肆旁一个女婴哇哇坠地,就在这一天酒肆的老板用祖传秘方酿成了他期盼多年的酒,这个女婴来到这世上的时候,那迷人的酒香飘满了整个山谷,在那深山老林里一个很少与外人接触的小村子里,人们尝到了酝酿了多年才成功的酒,酒肆的老板也在这一天盼到了他的第一个孙女儿,尽管不是男孩儿可他还是很开心,农村有句老话叫“会生先生锅台转(女孩儿),不会生先生庄稼汉(男孩儿)”。

酒肆老板欢喜无比,村里所有的人都恭喜他双喜临门,这女孩儿也因为在这一天出生而得到了她祖父的宠爱,她的祖父给的取名叫双喜,那时候对外界消息及其闭塞的小山村,人们生活贫困,但是却也很少受到外界的骚扰,人们在这个贫困小村子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双喜三岁这一年接受过私塾教育的爷爷开始教她识字,安逸的生活很平静,双喜居然比她爷爷想象的还要聪明,学习认字很有天赋。一转眼又两年过去了,双喜每天在酒肆里学习了爷爷教的文字后,就在那里玩耍,生意并不太好的酒肆需要跑着腿去给脚懒的人家送酒,她也拉着爷爷的手到稍微远些的村庄去送酒。奇怪是她不喜欢酒味,却喜欢酒香,每当那酒刚酿出来时的味道飘满整个酒肆的时候,双喜都会的咯咯笑出声,她总是嘎巴这小嘴问她的爷爷:“那里面都有什么呀,好香呀。”

她的爷爷告诉她那里面有大麦、小麦、高粱、糯米、还有荞麦,五岁的双喜清楚的记住了这几种粮食的名称,中国旧社会在这个时代的主要城市已经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革,但是对于生活在深山老林的人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每天还是过着简单疲困的生活,双喜每天能再酒肆里听见喝酒的人偶尔从外面带进来的消息,她不懂什么革命,也不懂什么动乱,她唯一觉得有意思的就是爷爷酿酒步骤,她不喜欢呆在家里,喜欢跟着爷爷在酒肆里玩儿,爷爷虽然很忙,但是每天都乐呵呵的,他酿酒的时候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双喜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五岁的她把那些嘟嘟囔囔的话一字不落的记住了。

这时候双喜看着娘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问娘是为什么,娘却回答说是她再停不久就会有个小弟弟,半年后从娘亲的屋子里传来了娃娃的哭声,这时候双喜的爷爷已经生病,当他听说生的又是一个女孩儿时病情加重了,在双喜的妹妹出生那一天乌云弥漫在整个村庄上空,双喜的爷爷给他的妹妹叫云,在他病重的时间里双喜每天都陪在他的身边,他总是告诉双喜要记住自己的每一句话,双喜果真就记住了他爷爷说的每一句话,她甚至不知道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她的爷爷临终时对着她说了一句话:“一长的这么清秀像个俊朗的男孩,可惜是个女孩儿。”

双喜拉着爷爷手感到他的手从热变温,又从温变冷,当别人把她的爷爷抬走的时候,她才听人说爷爷死了,五岁的双喜还不知道什么是死,再大些的时候她才明白死就是这个人永远的离开人世了,再不能跟他说笑,再不能拉着他的手到不远的村庄送酒,也再不能听见他酿酒时嘟囔着的话,八岁时,双喜的父亲去世了,她的伯伯是个大烟鬼,把爷爷生前留下的酒肆也被他抽掉了,这时候双喜看见娘带着自己跟三岁的妹妹艰难度日,也不知为什么,在一天半夜娘把自己家里的箱子、柜子、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到外婆家去了,娘抱着妹妹和自己也跟着来到了外婆家,外婆家有一脸猥琐的舅舅和尖酸刻薄的舅妈,他们显然很讨厌娘和自己,舅妈总是嫌她吃的多,双喜问娘为什么要搬到外婆家来住,娘的回答是,伯伯抽大烟欠了许多债因为还不起,就打算卖掉娘,娘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所以才连夜把值钱的东西都搬到外婆这里。

不久外婆也去世了,有一天娘吧自己叫到她跟前说:“娘要改嫁了,那头只允许我带你妹妹一个人,不准我带你,你要留在这里听舅舅舅妈的话,记住了吗?”

双喜没有说话,他看着每天都嫌她吃饭多的舅妈,心中很不愉快,过了没多久娘带着妹妹走了,从此舅舅和舅妈就更严酷的对待自己,每天到晚不停的使唤她干活,舅妈还骂道:“长一副俊俏的摸样有什么用,光吃饭不长劲儿,我们家都快被你吃穷了。”

双喜瞪她,她的舅妈一指头到在她的脑壳上厉声道:“你还敢瞪我,也不看看是谁供你吃住,别不识好歹,外面饿死人的事儿多着呢,这臭脾气跟你的死鬼老爹一样,你还瞪…..”

她伸手打了双喜的脸,双喜感到疼痛接着嘴角像是有东西流出来,她用手一摸是血,已经十四岁的双喜说:“从今天开始我不吃你们家的饭,我也不当你们家的长工!”

说完双喜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包了一个小包裹,打听着来到娘的家,当她来到这里时小云已经九岁了,她在门前的一个小沙堆旁玩沙子,双喜看这户人家比舅舅那里的家要富裕很多,她对小云说:“你双云吗?”

小云没站起来她不屑的说:“我叫江云,不叫双云,你是个要饭的?”

这时候娘亲出来了,她一眼认出就别的双喜,听了双喜的哭诉她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就暂是让双喜住下,进来这个家双喜见到了娘的第二个男人,也就是她的继父,继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相反是很和蔼的一个人,从小在舅舅、舅妈的严苛管制下长大的双喜比小云更懂事,也更能干,短短的三天时间继父见她洗衣做饭无所不能,比起一无所长的小云,双喜更讨人喜欢,最难得的是双喜的面像却是极其的俊俏男孩子,不完全像是女人的摸样,听说有这样面像的人往往能给家里带来财运,继父终于发话了:“双喜,你舅舅跟你舅妈嫌弃你,我不嫌弃你,打今儿起你就跟着我们一起生活吧。”

娘听到这句话也松了一口气,她说:“喜,到你舅舅家把行李全都搬回来吧。”

双喜说:“知道了,爹,娘。”

第二天双喜就跑回舅舅家,她的舅妈说:“哟,这是哪家有骨气的千金小姐呀,还来咱们这穷家呀。”

双喜不理她,往自己屋里一看,舅妈把她的床铺已经掀了,自己的枕头和被子都不见了,双喜说:“我睡觉的这些行李都是我爹生前用过的,把这些行李还给我。”

舅妈看样子不想还,舅舅给她使了个颜色后舅妈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双喜的铺盖还回,从此双喜来到了娘和继父的身边,跟妹妹一样改姓江,但是她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本姓是姓陈,由于双喜勤劳的原因,不久后做生意的继父收入增高了,双喜终于能如愿以偿的留在娘的身边了,她跟着继父学做生意,在继父的家里她有了新的玩伴,就是隔壁邻居家跟自己一样大的孙玲玲,她们一起学习织布,一起学习绣花,还一起下河摸螃蟹,相处的就像是亲姐妹一样。

时间又过了四年,十八岁的双喜嫁给了从小就跟他定亲的李驰,那时中国还没解放,娃娃亲仍然有效,儒雅温和的李驰,年幼时读完私塾,又接触了新式的教育,但是他最终还是取了跟自己同岁的双喜,旧社会的体制有富有的地主,仍然是贫穷的人家多,李驰选择了当教师,那个时候社会刚刚稳定,胆小的知识分子大多都选择当教师,这样防着有一天换了执政党容易获罪,于是很多知识分子选择了教师这个行业。

李驰娶到了满意的新娘,生活困苦双喜毫无怨言,因为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再不用寄人篱下,意外的是李驰的父亲也是酿酒的,直到这时双喜才目睹了酿酒的全部过程,她清清楚楚的想起了爷爷临终前说给她的话,还有酿酒时不停嘟囔的话都是很深的技术细节,五岁时听来的东西清楚的记在脑子里。

于是李驰教书,双喜帮着公公酿酒做生意,不富裕可是她觉的很自在,酿成酒的那一刻她开心无比,不久双喜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的心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好,一个大雨倾盆的夜里,李驰慌忙敲门带回来一个腿脚受伤大男孩,李驰说:“喜,他受伤了,快点帮他包扎。”

双喜找出了干净的旧布条给这个比李驰小三岁的男孩子包扎,又偷偷的跑到药铺里给他抓药,日子久了她才知道这个男孩子叫白赫是小李驰两届的校友,因为家里的地主强行要霸占他的妹妹,白赫就拿刀砍了那个恶霸,因为害怕他卖了所有的家产让妹妹去找自己的姨娘,自己却逃到这里,白赫说养好了伤就去姨娘那里地找他的妹妹,可是这腿伤的严重,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彻底好利索,焦急的他生怕妹妹在外面找不到姨娘,每天坐立不安。

但是他对眼前的这个嫂子却是极其的倾心,按白赫的话说,那是他的初恋,但是基于道德和良心的约束,白赫把这份萌动的感情压制住了,短短的三个月对于他来成了最开心的日子,李驰为人谦和他能感觉到白赫对妻子的好感,但是他装作不知道,白赫在李驰家养伤的第九十天时。

一个叫孙玲玲的女孩子提着包裹来找双喜,说是她的爹娘要把她嫁给一个比她大25岁的老头,她死活不肯,爹娘就把她关在屋子里,后来双喜的娘看着她可怜就告诉孙玲玲她不是她爹娘亲生的,并且给了孙玲玲一把小锥子,从小都没有得到父母真正疼爱的孙玲玲终于恼了,她用小锥子撬开了窗户锁才逃出来,逃出来以后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就只来找双喜,这时候白赫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双喜跟李驰商量给他们俩做个媒人,让他们远走高飞,后来经过双喜的撮合比白赫大三岁的孙玲玲,在李家完成了婚礼,此后双喜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和一只银镯子,李驰也把自己所存的工资全拿出来给他们,白赫带着孙玲玲开始了他们漂泊的生活。

他们俩离开后,李驰跟双喜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在这一年的年底双喜和李驰拥有了他们的女儿,有文化的李驰给他们的女儿取名叫凝香。

“凝香?”读到这里时的龙泽大吃一惊他自言自语道:“凝香?难道凝香是李驰跟双喜的孩子?她不姓张?那…..我叫了将近21年的丈母娘是谁?江云?她是双喜的妹妹?也就是凝香的姨妈,这天大的秘密就连凝香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在这本不起眼的日记里合理的串联起来了,天哪!”龙泽像是从推理小说里发现了秘密似的,他迫不及待的继续读下去。

凝香一岁大的时候李驰出差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少年时经历过无数生离死别的双喜靠着坚强的意志一边抚养着凝香,一边接手了李驰家的酒肆,她接手后李家的酒越酿越香。

’不久孙玲玲回来了她说白赫在外面学会了做生意,还在设法开酒厂,但是无论怎么酿那酒都不够味,当她再一次来到李驰的家闻到的酒气,她毫不掩饰内心的想法,她想让双喜帮着琢磨出他们想要的酒,于是就给双喜留下了十块钱,告诉她等一年后再回来,过了半年李驰的父亲也去世了,留下双喜一个人打理着整个李家酒肆,在凝香长到两岁的时候孙玲玲又从外地回来了,双喜早就把她要的酒酿成,并且琢磨出一张酿酒的秘方,她把那张秘方交给孙玲玲以后就已经痨病缠身。

孙玲玲亲眼看见她口吐鲜血,她强烈要求把凝香带走抚养,不知双喜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把凝香交给了刚结婚的江云抚养。凝香不到三岁时双喜就撒手人寰了,日记也在这一年停止了记录;

龙泽这时候才明白过世的妻子有着这么复杂的身世,毫无疑问日记里的白赫和孙玲玲就是白拓和孙雨菲,也许就连双喜都不知道他们在外面改了名字,

不对,江云应该能认出孙玲玲的,可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听她提起过这件事,是有意隐瞒还是孙倩跟孙雨菲是两个人?像是受了打击的龙泽终于解开了自己内心的疑惑,怪不得龙秋说他是有理由继承白家的酒业,没错,如果按照某种逻辑来说,这酒厂是白拓(白赫)孙玲玲和双喜共同努力创造的一份财产,它应该归属自己过世的妻子龙秋得母亲——凝香,可是凝香没来得及知道她的身世就离开了,这份财产的归属权自然也就是龙秋了,白拓把酒厂交给龙秋有很大情感因素,从他这些年抚养龙秋来看他确实是是真心的,龙秋还跟自己说过白拓生前总说他长得像他外婆,可是龙秋没有一点长的像江云,看来白拓说的这“外婆”不是江云,是双喜。

龙泽有一种莫名的想法,如果说龙秋长的像他外婆,那么双喜一定是一个和儿子一样俊俏的女人。从这本老旧的日记里双喜用简练的语言交代了她医生都在等待李驰的心愿,龙泽轻松的笑了,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白拓是基于龙、白两家的世交才抚养龙秋的,看来他想的简单了,此时的龙泽除了笑还有什么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