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道歉
粤菜馆离存喜工作室并不远,虽然晚高峰有点堵车,但沈清禾还是在6点40分的时候到达,比约定的7点还早到了20分钟。
她以为她会比徐政扬先到,结果等她推开包间门时,便看见徐政扬气定神闲坐在那里,修长的手指拿着一只古色古香的小茶杯,正细细地品着茶。
他这么闲的吗?
沈清禾没忍住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听到门响,徐政扬抬起眸光,看到拿着一束五颜六色不伦不类的花的沈清禾站在门口,点了点头示意她进来。
沈清禾进去,还没坐下就把手里的花递到徐政扬面前,语气十分讨好:“政阳哥,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那天醉酒误伤了您。”
徐政扬被她一句一个“您”弄得有些不爽,面上有些嫌弃地接过她手里的花束,让她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你这审美让我很怀疑存喜是怎么做到今天这个规模的,还是说你是想故意恶心我?”
“呵呵,”沈清禾继续讨好地笑着,“您看您说的,我这不是想要表达我万分的歉意,把所有用来道歉的花都包一起了吗?虽然不是很好看,但是歉意是十足的!”
徐政扬看她这个难得狗腿的样子,不免失笑:“行了,别您您您的,搞得我多大年纪似的。”
接着,把点菜用的平板递给她。
“我点了几个菜,你看看还要不要加点什么。”
沈清禾扫了一眼已点的菜,竟然都是她喜欢吃的,又觉得两个人吃不了太多,就把平板递回去:“这些就够了。”
徐政扬按了呼叫铃,说可以上菜了,没过多久就有服务员推着小推车过来,端上来几盘看上去就已经令人食指大动的精致菜肴。
他们两个人都属于食不言寝不语的做派,菜上齐后,两人都是十分认真地吃饭,安静得只听到筷子和碗碟偶尔碰撞发出的声音还有咀嚼食物的声音。
待两人都吃得差不多,服务员端来一壶有助于消食的茶和两碗银耳莲子糖水,把其中一碗加了糯米小丸子的放到沈清禾面前。
沈清禾其实不太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但是又无法抗拒软软糯糯的东西,尽管现在已经十分饱,还是舀了几颗糯米小丸子送进嘴里。
徐政扬喝了一口茶,见她也放下了勺子,才开口道:“先说说今天中午的事吧。”
沈清禾暗自腹诽: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的事情?
但是她没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她好像每次对着徐政扬,都会莫名地听话,就好像他对她下了什么降头一样。
于是她将妈妈对她说的话整理了一遍,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我妈说我过了年就快30了,也该谈谈男朋友了,如果我今天不去相亲,就把我的身份信息挂到相亲网上。”
徐政扬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又问:“觉得钟嘉明怎么样?”
“还行。”她也没详细说哪里还行。
徐政扬的手指摩挲着杯口,看了低头挑小丸子吃的人几秒,像是宣判什么:“他不适合你。”
沈清禾闻言,头也没抬,回道:“嗯,我知道。”
其实沈清禾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算是适合她的,但是她对钟嘉明,没有任何想进一步了解的想法,更别说是谈恋爱结婚。
徐政扬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就把话题转到几天前的事情上。
“很久没有和梁俊维他们一起玩了?”
沈清禾挑小丸子的动作一顿,很快又动手搅了几下糖水,避重就轻地说道:“芷茵婚礼上也见了。”
意思就是,梁芷茵婚礼以前,她和他们都没有再见过面,更别说一起玩了。
“不喜欢他们?”
“没有,”沈清禾停下手里的动作,手指微微用力地捏着勺柄,“他们都挺好的,只是我们的圈子不同,平时也不联系,就来往少了。”
徐政扬很敏锐地捕捉到,她说的“圈子不同”的人里,也包括了他。
“所以觉得那天是我把你叫到知闲阁,对我不爽了,就踢了我一脚?”他语气明显比之前低沉了几分,透露着一丝不悦。
沈清禾并不意外他的心思敏锐,于是有点破罐子破摔地抬头回望他,语气也不太友善:“是!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你们的位置太高,我只是一个从小镇出来的普通人,与你们这些豪门贵子认识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但是好高骛远,骤然得志是什么结果,我爸当年已经给了我一个很好的警示!”
说到最后,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这还是第一次她如此直白地向除了父母以外的人表达出自己对他们那个圈子的抵触。
徐政扬听到她这番话,眼底闪过几分讶异与慌乱,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应她的话。
他知道沈世林当年出事,给了她很大的打击,后来在海市上大学,梁俊维让他帮忙照看一二,他却更明显地感受到她的刻意疏离。
他在海市的几年,除了学业,还要帮父亲发展远奥在海市的市场,本来也是忙得自顾不暇,加上她的刻意疏离,两人的联系便逐渐少了。后来听说她毕业回了深城,还开了工作室,过得也算是舒心,他就完全潜心在工作上。
而这些关于她的消息都是梁俊维告诉他的,他还以为他们还有联系的。
六月时,远奥调整组织架构,父亲让他回深城逐渐接手深城的事务,他就回来了。忙活了几个月,终于有空闲时间,正好梁俊维约他打网球,他便欣然答应了。
那天在知闲阁,没有看见她,他觉得怪异,梁俊维很有眼力见地让梁芷茵叫她过来。
虽然她还是像以往一样,安静地待在那里,但是他内心觉得,和梁俊维那群人的聚会,只有她在,才是完整的。
他没想到他的私心造成了她的不悦,那天他还因为他的一句“顺路”,差点被陌生人造黄谣。
现在想想,她踢他那一脚都算轻的,事后还叫管理处的人把他送回家,到底还是个善良的。如果换做是他,怕是直接把人暴打一顿,丢在停车场自生自灭算了。
“对不起。”
他的声音真诚至极,却让强忍着心中酸涩的沈清禾感到鼻子一酸,滚烫的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从发红的眼眶掉落。
徐政扬手上的动作比脑子要快,等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超过朋友界线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抽了一张纸巾轻轻地替她擦掉了那行泪。
同样也是还没反应过来的沈清禾,被纸巾柔软的触感唤回神智,对上徐政扬那双带着诚挚歉意的桃花眼,慌乱地向后退了一步,并迅速转过身去。
她快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不再看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直接走到包间门口,突然又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说:“等下我去前台结账,徐总慢用。还有,我自己搬出来住了,不经常回王品一居,徐总以后要搭顺风车,可以自己上网约车平台叫。”
徐政扬看着她逐渐模糊的背影,有些泄气地靠坐在椅子上,他今天叫她来吃饭,并不是找她算账的。
他只是中午时看到她相亲,觉得钟嘉明不适合她,让她不要轻易决定自己的恋爱对象。他只是想借机告诉她,他以后的工作重心都在深城,遇到什么麻烦事,都可以找他帮忙。
他们认识近10年,见面与相处的次数并不多,他却总是情不自禁想要对她关照一二,毫无缘由。
但是这些好像都被他搞砸了,别说找他帮忙,她甚至都不想再和他接触。
那束被他嘲笑审美不好的“道歉”花束,此时却好像在嘲笑他才是那个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