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端倪初现
莫然离开的第三天，吴萌来到了山海之间。关于鲛人鳞片和玫瑰珊瑚的事情自从莫然走后就一直在吴萌的脑子里转个不停，他用一天的时间纠结了一下到底要不要跟林梓薇问清楚这些事情，他很想知道为什么林梓薇在他和莫然之间的说辞完全不一样？鲛人鳞片是真是假？玫瑰珊瑚又是什么？关键是，如果说鲛人鳞片是自己父亲的收藏，那他们之间的联系也算正常，但玫瑰珊瑚是莫成拿的，莫成和莫然也没有亲缘关系，而就算他们有，但这些东西跟莫然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些乱糟糟的问题让吴萌寝食难安，因为他到现在也没有收到莫然的平安讯息，想到这些，他才决定找林梓薇问个清楚。
山海之间虽然用的是吴萌的房子，但没有林梓薇的授权，二楼实验室谁也进不去，吴萌能够直接到达的地方只有三楼茶室。
吴萌走出电梯，一眼就看见了等在亭子里的林梓薇，林梓薇似乎一早就知道吴萌要来似的，已经泡好了茶等候着。今天的吴萌和往日不一样，他锁着眉，冷着脸朝亭子走过去，经过池塘上的小木桥时，林梓薇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说：“轻一点，不要吓坏了我养的鱼。”
吴萌毫不理会，径直走到林梓薇面前坐下，开口道：“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什么葫芦什么药？我不在你们这片大陆长大，你这样说话我听不懂的哦！”林梓薇忽闪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吴萌。
“你别装了行吗？你明明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母亲以前和我父亲还有莫叔叔是一个探险队的，你说吧，你这次找到我和莫然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吴萌从来就不是一个能装的人，也讨厌虚伪的人，比如现在的林梓薇。
记得林梓薇最初与吴萌见面的时候，是约在了一间咖啡馆，那一次，林梓薇梳着高马尾，戴了一副黑色框架眼镜，红色T恤配着牛仔裤，胸前别着紫山实验室的司徽和星球环保计划的徽章，朴实的来又有几分洋气，一下子就博得了吴萌的好感，觉得她和莫然有几分相似。
第二次见面是在古韵阁，林梓薇带了一位叫托德的外国专家去取传说中的鲛人鳞片。那时林梓薇身穿黑色西装，内搭一条红色连衣裙，长发披肩又显得成熟干练了几分。
再后来，就是当吴萌家的房子成为了山海之间，林梓薇又一袭茶服，没有一点喝洋墨水长大的样子，倒是透出几分春风扶栏露华浓的味道来。
还有实验室里的林梓薇，那是吴正天与林梓薇母亲林静达成入股协议后，吴正天让吴萌去看一眼时候见到的身穿白大褂的林梓薇的样子。
这个百变的女子原本让吴萌觉得很有趣，但随着事情的发展，他越来越觉得百变的不只是她的样子，还有她与人交往的方式，吴萌从没有如此看不懂一个人，与其说是百变，不如说是多变的令人捉摸不透，往往这样的人在你面前所表现的只是她想让你看到的。
吴萌静静的凝视着林梓薇，却发现这个女人依旧是闲淡的喝着茶，好像并不准备回答他的问题一般。
吴萌定了定神，说道：“不如我换一种方式问你，你找我要鳞片，我能理解。但是你要找回那个什么珊瑚，你找莫成就好了，为什么要找林梓薇？”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希望未来林梓薇能接手《异界世闻》，让这个媒体平台继续为我们所用。你现在也是紫山实验室的股东，站在股东的角度，你应该认为这很好。”林梓薇的回答。
“哼！答非所问，避重就轻！”吴萌并不意外林梓薇的回答，但是他不喜欢。当他决定来找林梓薇的时候，这些问答就在脑子里验算了很多遍，林梓薇一定会避重就轻，那就只好周旋了。
吴萌喝了口茶，说：“那再换一种方式请教林老师，玫瑰珊瑚是什么？”
听着吴萌提到玫瑰珊瑚，林梓薇也不意外。以莫然和吴萌的关系，这是迟早要知道的，她原本也没准备瞒着，意外的只是莫然的离开。
林梓薇觉得莫家人实在太不小心了，这样的秘密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让莫然听到了，这影响了紫山实验室的全盘计划。
林梓薇不作声，只是微笑的看着吴萌。吴萌被看的气不打一处来，接着追问：“你不说是吧？其实你什么都知道，你也知道莫然不是莫世伟亲生的对吗？你给莫然看的DNA报告，只显示了莫然和莫成没有血缘关系，你也没有解释，其实你早就知道。”
“不。”林梓薇淡淡的说，“我是准备解释的，只是那天实验室出了意外，我没有来得及说。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先帮我把玫瑰珊瑚找到。”
林梓薇原本是指望莫然帮她把珊瑚找出来的，但是现在，她只能把希望放在吴萌的身上。
池塘里的水忽然波动了一下，林梓薇默默的走到池塘边上缓缓蹲下，用纤细的手搅动着池子里的水，慢慢的说道：“玫瑰珊瑚和海水的净化息息相关，也和林梓薇的命息息相关，它现在被莫成藏起来了，你找到藏匿的地点即可，不需要你动手，我可以把它拿回来，怎么样？成交吗？到时候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和林梓薇的命息息相关是什么意思？”吴萌皱着眉，他发现越来越听不懂林梓薇的话了。
“我说了，你把玫瑰珊瑚找到，我就什么都告诉你。”林梓薇站起来，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眨巴着大眼睛，一幅天真无邪的样子却又邪魅的一笑，看着吴萌。
见问不出所以然，吴萌愤愤的站起身，面色愠怒的说道：“好，林梓薇，你现在这个模样真是让我失望透了，早知道我也不会把鲛人鳞片给你。我去找玫瑰珊瑚，到时候记得你的承诺！”
离开山海之间，吴萌驾车来到一栋大约有五层楼的别墅前门，这就是莫家公司——世界传媒的所在地，距离莫家不远，但和普通别墅不同的是，这个地方门禁森严，大黑铁门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现在的世界传媒依然是以《异界世闻》这个传播品牌，莫然和吴萌先前创立的公众号《世界那么大》是公司孵化的平台之一，但是莫然写字不积极，吴萌作为主编也很佛系，虽然公众号粉丝众多，但是更新很慢，基本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这种状态下，吴萌几乎不到公司，当然，好的时候他也不来，毕竟用电脑就能完成的工作，为什么非要坐在办公室里装样子。但是今天，吴萌是来找莫成的。
车停在别墅外，立刻有保安上来驱赶。瞧，这就是不常来公司的坏处，如此显眼的车都没有人认识。吴萌也不说话，下了车拿出手机一顿操作，车自己进了大黑门旁边的车库，毕竟智能时代，无人驾驶技术早已成熟。保安刚想问一句“你找谁？”就被吴萌狠狠的瞪了一眼，便默默退下，保安心想着要想进门还有门禁那道关呢，如此铁门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吴萌也知道有门禁，但没想到他的面容已经被系统删除了，吴萌反复将脸一会儿远一会近儿的在刷卡机面前晃悠，也没有打开门禁。
“怎么回事？”吴萌大声了吼了一嗓子，视像系统里出现了一位身穿工作服的小姐姐，看起来像前台。小姐姐微笑着问道：”先生您好，请问您找谁？”吴萌被问的一肚子气，好歹自己也是员工之一，而且自己老爸还是世界传媒的股东，怎么还能被拦在外面进不去呢。但是吴萌面对女孩子总是很注意自己的风度，他像照镜子一样，用手潇洒的捋了一下蓬松的头发，对镜头里的小姐姐眨了眨眼，压低了嗓音说：“你不认识我吗？”小姐姐被问的尴尬极了，但世界传媒是什么地方，是一个就连前台接待也训练有素的公司。小姐姐迎上这张迷人的脸庞，微笑着轻声道：“先生，虽然您很帅，但也要告诉我您找谁。”“我去我的办公室，可以吗？我是《世界那么大》公众号主编吴萌，这样可以了吗？”吴萌瞬间没了耐心。“不可以哦，系统里没有您的资料。”“什么？来，你给联系莫世伟莫总，莫总不在的话联系莫成。”吴萌正气着，视像系统那一头传来莫成的声音“让他进。”“好的，莫总。”前台小姐姐听到莫成的声音，按了开关，门口，大黑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大铁门里是一座喷泉池，喷泉池中央是一艘船型雕像，船周有排水孔，汩汩流出的水淌进池里，激起些许水花，据说这个雕像的是根据莫世伟和吴正天他们的探险队最后一次出海探险的船只模样打造的。吴萌和莫然从小在这个公司的院子里长大，其实从未在意过这座雕像，而今天，吴萌竞对这船生出了异样的感觉，他想起那一枚鲛人鳞片，想起玫瑰珊瑚，想起了父亲讲过的无人岛的故事，想起了莫然。
吴萌在喷泉池边驻足了片刻，调整了一下状态，大步向公司前厅走去。前厅里接待的正是刚才视像系统里的小姐姐，小姐姐迎上来微笑着说：“莫总请您直接到五楼。”吴萌看了一眼小姐姐，心想，这个莫成好像不是那么简单。吴萌对公司很熟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走。
五楼，是莫世伟的办公室，而现在坐在办公室里的是莫成。莫成站着等待吴萌的到来。
电梯门打开，吴萌一眼就看见了站的笔直的莫成，他打量着这个跟莫世伟有几分相像的大男孩，无法想象莫世伟怎么就放心将公司全权交给他打理了，那可是莫家的过去和将来。莫成谦逊的和吴萌点头招呼，同时身子微微前倾，看得出去吴萌充满的尊重。吴萌当然也是有礼貌的人，纵使再不喜欢这个莫成，面子上的功夫总要过得去才行，于是也微微点头，但却径直走到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莫成跟过去，递上一杯咖啡，接着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说道：“吴萌哥，这是刚冲的拿铁。不知道吴萌哥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事情。”吴萌喝了一口咖啡，环顾着这间早就熟悉的不行的办公室，发现竟然没有什么变化。吴萌放下杯子，接着问道：“公司门禁为什么没有我的信息？”
“因为公司的安保系统重新做过一次，所有在职人员都要重新录入，因为您和莫然一直没回来，所以没有你们的信息。”莫成坦然的回答。
“这样吗？我以为你故意不让我们进来呢。”吴萌这么一说，没想到莫成却愣了一下，转而反问吴萌道：“为什么我不让你们进来呢？”
“因为...”吴萌也被问愣了，但转念一想这个莫成竟然不按套路出牌，忽然就占据主动了，真是不简单，“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吴萌反将一军，但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倒是显得自己言语幼稚了。
“你认识林梓薇？”吴萌单刀直入，想看看莫成的反应，他时刻记得自己不是来找莫成麻烦的，而是来找玫瑰珊瑚的。
“不认识。”莫成回答的很顺，这个回答让吴萌心头一动，怎么会不认识呢？但还没来得及开口继续吻下去，莫成又说：“你说的不会是一个叫薇薇安的海洋保育工作者吧？”这句似答反问的话让吴萌不知如何应对，说是，好像自己又被动了，说不是那显然就是撒谎了，这种博弈的时候，吴萌只有不昨回到，只问自己想了解的。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又一次没有来得及开口，莫成就说话了：“她不是好人，你和莫然都应该离她远一些。”
“为什么？”吴萌觉得诧异。
“因为她要做的事情，不是保护海洋，而是破坏!”
“所以你偷走了玫瑰珊瑚？”
听到玫瑰珊瑚这四个字，莫成定定的看着吴萌，眼神复杂。吴萌从莫成的眼睛里看到了“难言之隐”四个字，再联想到林梓薇亦正亦邪的表现，吴萌觉得有点两难。他有很多困惑没有解开，按照林梓薇的话说，玫瑰珊瑚和莫然的命息息相关，林梓薇必然知道很多秘密，她答应了吴萌只要帮她找到玫瑰珊瑚，就可以换取秘密，所以他才会来到公司坐在这里和莫成说话。可现在，莫成的表现也很诡异，似乎他也知道很多秘密，不仅是关于玫瑰珊瑚，还关于林梓薇。吴萌头疼，三个月前还是平淡如水的幸福生活，每日吃喝玩乐躺平度日即可，现在好像有无数的事情要去解决，却不知道哪里才是头绪。面对林梓薇和莫成，吴萌直觉认为他应该选择一个盟友。可是选谁呢？对吴萌而且，这两人都如同迷一样存在，而此时莫然又不在身边。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安静，莫成不回答吴萌的话，只是走到咖啡机，不紧不慢的又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吴萌也不说话，伴随着咖啡豆打磨的声音，他在盘算。莫然不喜欢林梓薇，甚至因为实验室里的事情有点惧怕，虽然他不知道实验室里发生了什么。而他不喜欢莫成，因为莫成抢了本该属于莫然的一切，也打乱了大家的生活，如果莫成不出现，玫瑰珊瑚不失踪，是不是林梓薇就不会找上莫然，莫然就不会走，他也不会陷入到现在的境地。可是莫叔叔是信任莫成的，不然也不会把公司交给他，他确实是莫叔叔的儿子，这大半年，莫成和他母亲高晓雯虽然住在莫然家，却并没有把莫家搅的鸡飞狗跳，从莫成的身上，吴萌也并没有感觉到敌意。反倒是林梓薇，虽然她的母亲曾经是探险队的成员，但三十年过去了，她和吴莫两家从没联系，现在突然出现就拿走了所谓的鲛人鳞片，实在居心叵测。
咖啡机发出哧哧的气流声，莫成将打奶缸中的奶泡倒进手持的咖啡杯中，融合，作画，动作行水流水一气呵成。“成了！”莫成将刚刚做好的一杯咖啡放到茶几上。吴萌看着咖啡上做出的花色，喃喃道：“这是，珊瑚？”“对，好看吗？”莫成一边应着，一边用布擦拭着刚刚工作完的咖啡机。吴萌看着莫成的背影，打定了主意，就是他了。
吴萌站起身，“咳咳”两声，说道：“不管玫瑰珊瑚在不在你这里，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因为玫瑰珊瑚和莫然的命有关联。我需要找到它，把它给林梓薇，这样林梓薇就能告诉我玫瑰珊瑚和莫然的秘密，我就可以保护莫然。”
“既然玫瑰珊瑚关系着莫然的命，那你为什么要把莫然的命交到林梓薇的手中？”莫成转过身，深深的看向吴萌。
吴萌被这么一问，仿佛自己是个傻子一般。对呀，如果玫瑰珊瑚关系着莫然的命，那为什么要交到林梓薇手中?因为...“因为我并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关联，我必须先知道，才能保护莫然。”虽然被莫成问住了，但转念一想吴萌认为自己的逻辑没有问题，除非，莫成也知道莫然的秘密？吴萌想着，既然莫成有本事偷珊瑚并藏于一个连神通广大的林梓薇也找不到的地方，那么莫成肯定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他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但是，他需要莫成的一个态度。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救莫然？”吴萌问的直接，却没有得到莫成爽快的答案。
天色渐晚，就在吴萌与莫成相对无言的时候，高晓雯站在江边吹着风，风将几缕发丝吹到她脸庞上，她也没有抬手撩开，只是微微转动身子换了一个方向让风帮她整理头发，中年女人恬淡的状态很美，和日落一样美。晚霞将云层映出一片橘红，高晓雯闭上眼，好像沉浸在这一片醉人的夕阳之中聆听风的声音。忽然间，高晓雯睁开眼，回过身望向江边的一栋楼房，那房子不高，看着只有三层，顶层露台上仿佛有座小巧六角凉亭，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山海之间的水族箱内，水流搅动起来，密集的海藻随着一条巨大鱼尾的摆动跳起舞来，此时的山海之间内所有人都下班了，只有林梓薇站在三楼的平台一边品茶一边欣赏江上日落。她当然能感受到池塘水面的波动，回头看了一眼，静静地走了过去，蹲下。池水因为海藻的关系呈现出黑色，林梓薇定神的向水下望去，但是什么也看不见。是的，她养了一条大鱼，这是一条她和母亲一起在一座无人岛上发现的搁浅的大鱼，非常特别的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