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归宿

森县的酒宴一共两天，第二天，酒宴继续，士兵们看到了程燕，个个摩拳擦掌，程燕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结局，连伤痕都没有遮盖，就来到了酒宴上。

王贵起身致意：“今天是最后一天，各位大人都是楚国的英雄，也是凌州的栋梁，同作为魏州牧的部下，大家好好玩。”

在宴上，就在士兵们再次蠢蠢欲动的时候，杨恒已经低下头，程燕已经微微闭上了眼，王贵已经开始幸灾乐祸，程燕的伤疤再次流出鲜血的时候。

酒宴进行到一半，士兵们的喧闹声越来越大，程燕的出现再次引发了他们的躁动。

就在众人即将对程燕动手之时，魏和突然拍案而起，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你们这是什么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你们还配得上‘贵族军队’的名号吗？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简直丢尽了脸面！”

他的声音中带着威严，让在场的士兵们瞬间安静下来。魏和眼神扫过周围的士兵，逼得他们纷纷后退。

程燕抬起头，目光在人群中寻找杨恒，却发现他低着头，似乎在躲避她的目光。她看着魏和高耸的身姿，程燕第一次感到一丝安心，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甚至没有力气去感谢他。

士兵们见状，纷纷闷闷不乐地回到座位上。他们的眼神中流露出不满，似乎在抱怨魏和的多管闲事，毕竟在他们看来，魏和自己都不参与，却阻止他们享乐，未免有些过于苛刻。

魏和虽然威望极高，但毕竟也是贵族出身，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他本想借此机会教训一下这些士兵，但看到王贵在一旁幸灾乐祸，他也不得不有所顾忌。毕竟王贵并没有出言阻止，他也不好过于强硬。

就在这时，王贵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一丝微笑，语气轻松地说道：“魏大人，昨天我就想把程燕姑娘赠给您，只是您当时没有答应。看来您今天是动了心思？那正好，我正愁这姑娘没有个依靠，今天您要是愿意，就成全了她吧。您放心，我会让杨恒为您守夜的。”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立刻响起一片起哄声，士兵们纷纷调侃道：“哦，原来如此，怪不得魏大人今天这么生气呢！”

王贵的提议让魏和有些措手不及，但仔细一想，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台阶。他微微皱眉，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点头应允道：“既然王老爷这么说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对王贵说道：“那就多谢王老爷的好意了。”

王贵：“来来来，诸位举杯。”

晚上魏和来到屋内，看到程燕已经坐在了床上，屋内点着红烛，加上被妆容遮盖的美人，美不胜收，魏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多大了？”

程燕：“十八。”

魏和：“好年龄啊，嗯……是这样，虽然我的结发妻子已经过世了，但是我没有续弦的想法，因为公务繁忙，还有就是毕竟你是平民出身，还是有些隔阂的，有些地方……这样吧我在森县为你找一处房子，再给你……”

程燕看着眼前的魏和，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她突然跪下：“大人，求你收下我吧。”

魏和：“你……”

程燕：“小女子沦落风尘，这些年吃尽了苦，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心愿，只想有一个家，求您了。”

程燕脱下衣服，露出了曼妙的身姿和一身的伤疤，魏和看着她，心里涌起一股冲动，又想着自己堂堂一个贵族州牧，怎么可能没有怜悯之心，再说了，就把她安置在这里，以后自己来这里也有一个住处，有个美人，好好好就这么着吧。

他俯下身子，摸着她的脸：“真拿你没办法，好好好，你都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

程燕听到魏和答应了，却又高兴不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也知道杨恒就在外面，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最后，他的眼角滑下一滴复杂的泪水。

杨恒就在外面把守，他都听到了，看到灯灭了，他没有哭，他微微闭上眼，按着刀，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了布满红妆的院子里，肩上还流落着爆竹留下的碎片。

李显把信件交给了郝阳，郝阳又交给了孙信，最后孙信把信交给了白章。

孙信：“按一开始的情况，和我们预计的差不多，按李显的话，李羽故意把第一站放在了森县，目的是要先视察凌州最乱的地方，这就是他给我们的机会，先除掉魏和。”

白章：“你的意思？”

孙信：“这些天我们秣兵历马，就是为了现在，属下的意思是，我们这次不仅要灭了魏和，还要占领森县，彻底稳定我们的地盘，然后再去谈。”

白章：“嗯……我也是这个意思，吩咐下去吧，三日后所有人到军营。”

孙信：“对了，那个……奇才……”

白章愣了一下：“杨恒？嗷嗷，对对对，他怎么样了？”

孙信：“自己喜欢的女人被王贵送给别人了，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归了别人，又因为酗酒渎职被降了官，我看，差不多了。”

白章：“不是你的主意吧？”

孙信：“将军你这是明知故问，我没这么狠的手段。”

白章：“那就下一步吧。”

孙信下去后，刘世来到了白章面前，白章：“最近怎么样？”

刘世：“王贵深居不出，魏和睡完那个戏子回了宏阳，杨恒天天酗酒，我们这里朱武一直在练兵，闲下来的时候老是念叨杨恒，郝阳和李显成了朋友，两个人常常一起去县里购书，属下一直在派人跟踪，很安分，倒是……”

刘世瞄了一眼孙信离开的方向：“孙信这些天忙的事情有些多，还有，属下觉得奇怪，孙信从来到这里之后，一直在撮合我们和楚国的合作，有些太……热情了，将军，现在是非常时期，他还是楚国人，还有，属下还在我们军营后面的森林里发现了一些不属于我们的痕迹。”

白章：“你有什么证据吗？”

刘世：“暂时没有。”

白章表情慢慢严肃：“孙信忙的事务就多，有些麻烦很正常，没有什么证据的话，先缓缓吧。”

刘世：“嗯。”

程燕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而华丽的房间里。窗外透进柔和的晨光，照在她身上，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阴霾。

她缓缓起身，环顾四周，这间房间布置得很美，显然是为她精心准备的。

两个仆人早已在旁等候，见她醒来，连忙上前为她打理衣装。程燕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脸上的伤痕在镜中清晰可见，她的眼神中满是迷茫和无奈。这一刻，她仿佛不认识自己了。她轻轻抚摸着脸上的伤痕，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她走出房间，看到外面的士兵们纷纷下跪行礼，恭敬地称呼她为“小夫人”。

她的心中一紧，声音微微颤抖：“杨恒呢？”

士兵们面面相觑，片刻后，一人低声回答：“杨恒因为酗酒擅离职守，被王大人削为了森县西门卫队队长，现在已经回了家。您是想见见他吗？”

程燕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杨恒接到召见后，来到魏和为程燕安排的房间。他站在门口，看到程燕身着华丽的衣裳，雍容华贵，却掩盖不住她眼中的疲惫和忧伤。

杨恒的心中一阵刺痛，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林州森县兵尉杨恒见过魏夫人。”

程燕听到他的声音，身体微微一颤，她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沉默良久，程燕轻轻低下头，轻声说道：“你回去吧。”

杨恒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他深吸一口气，终究没有回头。杨恒离开后，独自来到一处幽暗的巷子里。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中满是痛苦和挣扎。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什么，却也无法释怀。他一下一下地用拳头砸向墙壁，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手，却无法缓解他内心的痛苦。他紧紧捂着胸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怎么也流不出来。他蹲下身子，将头埋在双膝之间，低声哽咽。

程燕回到房间，坐在窗边，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她知道，魏和给了她一个依靠，一个她曾经渴望的家。然而，她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她知道，自己对不起杨恒，那个始终默默守护她的人。她的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却也明白，命运的齿轮早已将她推向了另一个方向。

杨恒还杵在原地，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缓缓走进了巷子。杨恒警觉地抬起头，看到朱武正站在巷口，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的微笑。“是，是我，你还记得吧？前些日子你突袭匪军敌营，还差点儿杀了我们的将军，就是我。”

朱武说道。杨恒心中一凛，握紧了拳头：“你想怎么样？也来看我的笑话吗？”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敌意。朱武却缓缓地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见见你。如果你不嫌弃的话，那我们坐下来聊，好吗？”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真诚和关切。杨恒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两人在巷子的角落里坐下，朱武开口道：“我知道你是个很有才能的人，肯定是个很杰出的将领。我只是想你能不能想一想加入到我们这边来。”

杨恒心中一惊，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怕我把你抓起来，交给魏和吗？”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和不解。

朱武却坦然一笑：“你这是在逃避现实啊，堂堂七尺男儿，上不能施展抱负，下不能保护身边所爱之人，难道你真想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吗？我现在愿意给你这样的机会，不要埋没自己的能力，你好好想想吧。”

朱武的话开门见山，简单明了，但是但是杨恒心却中掀起了波澜，他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把朱武抓起来。他看着朱武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巷子的尽头，直到彻底不见了踪影。

朱武回到军营，向白章汇报了情况。白章微微一笑：“倒是难得啊，我还没下令，你就一个人去见他了。你居然会对一个敌军将领这么上心？你就这么信任他？”

朱武：“将军，我是一个粗人，并不懂你们的对外政策，但我知道一点，拳头硬在什么时候都好使。我们现在来到这个地方，那就要考虑长远的打算。如果能拉拢到杨恒，对你也算是有一份用处。我们干嘛要先树敌再灭敌呢，我们也能化敌为友嘛。”

白章点点头：“有道理。”

孙信：“将军，楚国朝廷钦差的信又到了，这些天我在森县也探到了一些消息，兵将们也来了，具体的情况，我们账内商议吧。”

白章：“好。”

杨恒回到了军营，副官为他倒上了一杯热茶。

杨恒：“今天朱武来过，就是那个之前我们突袭敌营，我准备击杀对方敌首时跳出来阻拦的那个人。”

副官：“哦，他来干什么？”

杨恒：“劝降。”

副官：“嗯，倒是也不是没有道理，你想，您在这里的势力是最有趣的，您虽归属王贵，但是并不服他，又不隶属于魏和，但是您的手下有兵，又有父亲积攒下来的人脉，因此您在这里的势力，对于他们来说是拉拢的对象，之前有进攻失利，现在想拉拢你也是很正常嘛，再说了，更重要的是，你有那么厉害的军事能力，谁不喜欢。”

杨恒：“那你说我到底应不应该听他们的呢，王贵这个小人逼得我到了如今这份田地，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呢？如果归附了他们这么多年在凌州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副官：“杨哥，你想想，归附他们，不是说就是弃明投暗，凌州势力犬牙交错，王贵隐忍软弱，早晚是他人盘中之鱼，在下也知道，您一直仰慕魏和，但是他是贵族出身，怎么能体恤你的难处，如果您辅助白章攻下森县，您不仅可以报今日之仇，还能大获重用，他日白章归降朝廷，你仍不失官位体面，更重要的是，你就可以施展抱负，抱得美人归了。”

杨恒的身体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你怎么知道对方敌首叫白章？”

副官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神秘：“哥，这么多年，你对我都是推心置腹，我又怎会瞒你？白章将军早早就与我有交集，他一直希望你能归附，所以才让我暗中与你接触。”

杨恒内心的天平已经倾斜了：“让我想想吧，你代我想白将军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