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骨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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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雨夜之争

半刻钟前。

那人的手眼看便要抓向谢晚宁后心。

谢晚宁突然转身,竟不退不让地扑了过来。

她这一扑倒扑得那人脚步下意识地一顿。

然而就是这短暂的一停顿,谢晚宁已经扑至面前,胳膊一缩,那未系腰带的衣服瞬间从她身上剥离,又因为她身影实在太快,堪堪还保留着刚刚穿在身上的形状,而她则腰身一折,从那人腰侧拧身而过。

堪堪路过那人的瞬间,谢晚宁余光一瞥,突然看见那人背上似乎背着什么东西。

圆墩墩的,不大,好像还带个盖子,好像是个……罐子?

那人愣了愣,还没应该过来面前的谢晚宁怎么瞬间消失,又疑惑身侧什么东西瞬间飞过,更没想到,面前突然一黑,带着淡淡香气的外衣瞬间从头罩下,阻隔了所有视线。

那人大惊。

视线受阻本就是大忌,何况现下他连这女子行踪都无法准确把握,如何能让他不慌?

他手忙脚乱地去扒那罩在头上的外衫,可那衣服质地丝滑,他扯来扯去,竟越扯越乱,最后完全找不到了方向。

身侧,谢晚宁微笑着看他忙个不停,见他终于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这才足尖一点,整个人凌空旋了半圈,裙摆翻飞如蝶,右腿蓄足了力道,狠狠一踹,接着极其彪悍的单手一掷——

“走你!”

她这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黑衣人只觉得屁股一痛,接着整个人便腾空而起。他下意识地在空中手舞足蹈地挣扎,却因为那衣服的束缚,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反而越缠越紧。

谢晚宁立在窗边,淡定的抬起一只手作极目远眺状。

她看着那黑衣人被她扔进那连串的雨幕之中。

许是知道挣扎无用,那黑衣人眼看即将落地,反应极快,眸光厉色一闪,索性不再纠结于那缠得极紧的衣服,硬是在空中极高难度的一转,用自己当肉垫,让那罐子稳稳当当落在怀里。

哐当!

他后背着地,痛苦的哼了一声。

谢晚宁脸上却突然浮现出一丝欣赏来。

先不说这人受了伤,还能完成这样极其费力的动作,就单说这份瞬间懂得取舍的果敢便十分难得。

欣赏完后,谢晚宁淡定的——

关窗,上床,睡觉。

她又不傻。

夜半入窗的男人,还是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儿的男人。

虽然他并无杀意,但一看便是与人经过一场恶斗勉强逃出来的,再加之他躲躲藏藏的行径,估计那仇家十有八九就在后面,自己若是收留了他,只怕连她都得卷进去。

据谢晚宁过去十多年看狗血话本子的经验——

女主角常常是善心大发的,这夜半受伤的男人是一定要救的,以后的浑水也是一定要淌的。

但是很可惜。

谢晚宁自小便知道一个宇宙真理——

遇见什么重伤昏迷呀,生死不知呀,或者什么来历不明的受伤男人啊……

能躲就躲。

肯定没好事儿。

她盖上被子,闭眼准备睡觉。

然而,眼睛一闭,其他器官便敏锐起来。

她听见有人从屋顶上滑下,提着的刀尖刮过屋檐,衣摆在风中飘扬,发出“飒飒”之声,而于此同时,有人冷笑开口。

“呦,这不是那个最会躲藏的贱种吗?真是让老子好找!”

风雨冷凄之中,那人满是嘲讽与轻视,“怎么一会儿不见,你就成了这幅丢人模样?”

远处又响起一阵脚步声,噼里啪啦的,和雨声混在一起,在屋内回响不休。

这客栈的屋顶也太差了吧,外面的声音都能听得如此清晰?

谢晚宁皱了皱眉,呼出一口气。

平心静气,早点休息。

屋顶上还在继续。

“果然贱种就是贱种,娼妓的儿子就是上不得台面,居然还想着什么……认祖归宗?哈哈哈哈……”

那人似在仰天大笑,震得屋顶簌簌落下些灰尘来,扑了谢晚宁满脸。

谢晚宁眉头跳了又跳,将自己心中那股突然冒出的无名火压了又压,掀开被子,起身洗脸。

一边洗,一边安慰自己。

莫生气,生出病来无人替。

洗好脸,谢晚宁余光一瞥,恰好看见透过窗纸,看见无数黑影晃动,似是落地而去。

擦干脸上的水珠,她又一次躺在了床上。

窗外的雨声渐急,混着刀剑碰撞的锐响,像一根细针,不断戳刺着她的耳膜。

“谢晚宁,这又关你什么事啊……”

她霍然坐起,床边镜子映出她眉目如画,却眉头紧蹙的模样。

窗外传来一声闷响,接着便是罐子滚动的咕噜声,在这样的夜里不知为何,传得极远。

伴着那黑衣少年嘶哑的声音,瞬间穿透雨幕,传进谢晚宁的耳中。

“别碰我娘的骨灰!”

他似乎在满地翻滚,在一阵一阵拳肉相击的声音里左躲右闪,声音凄惨至极。

“我可以任你们处置,求你们……别动我娘……”

谢晚宁的手指猛地攥紧。

她想起方才月光下,那少年宁可自己摔断骨头也要护住罐子的模样,吸了口气。

原来,那个罐子装的是骨灰。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痛呼,有人狞笑着开口,“小杂种,你是要死的,你娘骨灰也是要扬的,谁让你们不自量力,还想求得个身份……”

谢晚宁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盯着那窗户,突然抽了自己一耳光。

“算我犯贱!”

话音未落,她右手一捞飞星,左手扯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的瞬间便破窗而出。

“砰!”

冷雨瞬间浸透衣服,她却毫不在意,抬眼便看见五六个壮汉正围攻着一个少年。

那脸上青青肿肿的模样以及装束打扮,必然就是那刚刚躲在她房中的黑衣人。

他奋力挣脱无果,正伸着手,目光无助,看着不远处一人抬脚就要踏上地上的青玉罐子。

“不要!求你……”

他声嘶力竭地呐喊。

“咚!”

那少年沙哑的声音顿时噎在嗓子里,瞪大眼睛。

面前那刚刚还无比嚣张,扬言要将娘亲挫骨扬灰的男人,此刻正以一种平行于地面的诡异的姿势被踢了出去。

那在空中挣扎的模样……

他很熟悉。

那人离地,飞出去,接着露出一个身影纤细的少女,向着他冷冷看来。

“喂,”她抬眼。

“你们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