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0章 天志法仪
渭水河畔。
一道血色身影以及两道倩影,辗转在各处,抵御冲击而来巨浪,帮助乡民转移至安全位置或者临时避难所。
李清棠、公输璇则是默默跟随在其身后,协助做这些事情,主要还是因为宋观所说的话,震撼了她们心田。
危难当前,身为朝廷命官,当时如此。
经过数个时辰,渭水河终于平息,萦绕在乡民心头的噩梦,终于短暂的褪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乡民远远的望着站在渭水桥上宋大人的血色身影,颇为的动容。
有数次巨浪如龙,席卷而来,以凡人力量无法阻挡,在众人绝望的时候,宋大人力挽狂澜,不顾生死,帮他们挡下灾难。
“河水终于平息了。”
宋观深深吐了口气,精疲力尽的站在渭水桥上,望着已经在高处乡民,欣慰许多。
但想到渭水最近的村庄,心中泛起悲伤之色,悲恸的说道:“寅夜发大水,最近的乡民,根本来不及躲避,死亡惨重,可惜了。”
“医家已经前来清障病邪,天灾人祸,在所难免,宋大人方才所举,让我们钦佩!谁道是法家无情?无情,也只是针对践踏律令,罔顾人命的暴徒而言,百姓始终都牵挂在心。”李清棠看着疲弊宋观,自身也满身疲惫,但一切都非常值得,心灵得到了洗礼,莫名的不一样。
“灾难当前,孰重孰轻,无需多言。”宋观靠在桥栏上,满身疲敝,想了想又说道:“先尽快查明水患吧。”
公输璇外冷内热,默默不语,在残桩上再度将简化版天志法仪祭出,灌注墨家灵力激活法仪,瞥了一眼宋观说道:“水患诡谲,非自然发水,定有诡异之处,还是尽快查明来源,以免夜长梦多,我们不能三番五次的救灾,总有力竭之时,将根源扼杀才是彻底断绝之法。”
“公输姑娘所言极是,经此奔走,并非只专注于救人,也关注发水各处的情况,惊奇的发现,渭水桥附近的水患最为平静,反而越靠近渭南县的水流,水患突发频繁。”宋观当即说出心中的想法,揉了揉额头,继续说道:“我原本以为阴脉的位置有所动静,但经过沿途探查,却异常的平静,没有任何波及。”
闻言,公输璇陷入沉思中,看着运转的天志法仪,徐徐运转,辐射出一道道光线钻入渭水桥底,用于探出影响水脉的具象。
灾异天象,当属阴阳家所掌握的“星气之占”最为精妙。
以日月五星、流星客星、彗孛云蜺、山崩泉涌等异象为主要,涉及务侯、时令、日御、天文历法等各方面。
诸子百家各派学员,皆出自于社稷学宫,日常思辨茶话会,思想的终极碰撞,从而改进自身术或法,裨益良多,受益匪浅。
而经过一系列的交流,归纳出总结许多经验,适用于各处,上至庙堂,下至市井,涉及生活的方方面面。
当下所言的具象,当是造成水脉、地脉等从而产生灾异气象的具象化呈现。
就如同“望云省气”以云气、晕珥、虹蜺、蜃气、星象等天垂之象,推算灾异凶象、天祸兵灾等。
“此处确实没有异象。”公输璇手托天志法仪,站在残桩上,目光看着渭南县城,微微拧转眉头,沉声的说道:“难道是机关城有异动?”
宋观、李清棠的目光纷纷朝着渭南县望了过去。
宋观看着公输璇,好奇询问道:“你可熟悉地下机关城内部运作?”
公输璇摇了摇头,当即说道:“机关城涉及军事防务机密,父亲并未私自留下手札,但可以借助天志法仪勘查是何情况。倘若真的出现问题,我会将此事禀报天工院,将渭南县机关城设计图纸送来参详。”
“我们跟着你循着天志法仪的路线而行。”宋观和李清棠跟随在公输璇身后。
各家之法,各有侧重,并非参读几卷经文,可有所成,那诸子百家之言,何谈开宗立派之说。
“好!”
公输璇托着天志法仪飞上高空,微微抬手,法仪悬浮在胸前,手掌不断迸发墨家灵力涌入法仪内,一道道光芒循着渭南县的路途扫射而去,勘查沿途之中灾异所在。
宋观看着那一道道光芒,扫射入地底不知道多深,而后反馈上来,呈现出能量的变化波动,从而判定灾异具象化的情况。
公输璇当即说道:“有细微的波动。”她停下步伐,仔细的勘查,但依旧没能捕捉更多的灾异气象波动。
宋观看着方才细微灾异气象波动,显然红色波动在法仪中越发沉重,表明灾异气象波动的强弱程度。
“在换个位置看看情况,既然有波动,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公输璇说着。
可心中也尤为沉重,毕竟从法仪中所勘查而出情况,这些地界已经在机关城的范围之内,换而言之,底下机关城可能存在某些异动。
“你在看什么?”
宋观看着李清棠,她的目光不断朝着城内看去,吵吵嚷嚷的声音,显得非常嘈杂,而且画面也很诡异,人、妖、鬼皆出,拥堵在街道上。
她看的津津有味,饶有兴致。
“这些进城的乡民一会该要打起来了。”李清棠扭头过来,说出心中所想,“并非我喜欢凑热闹,而是......我感觉乡民的精神状况倒是与之前的有些相似。”
嗯?......宋观脸上写满疑惑,“如此说来,莫非这两次事件都与水患存在关系?”
“不清楚,情况尚未了解,先等公输璇勘查再说。”李清棠摇了摇头,但是不敢确定。
“法家祖庙附近。”公输璇手中天志法仪不停旋动,最终停下,而所有的光束指向前方的位置,距离法家祖庙也不过二三十丈的距离,十分相近。
三人落在具体的位置上,此处并无异样,而顺着青石街道过去往下走二三十丈,乃是法家祖庙的位置。
宋观询问:“此处侦测灾异气象变化最浓烈?”
公输璇点了点头,将天志法仪悬浮在约莫人高的位置,灌注灵力之下,本是青铜色的天志法仪,赤色缭绕,像是火球在翻滚,非常瞩目。
“我看看什么情况。”
宋观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天志法仪的位置上,猛地睁大眼睛,律令符印涌现汇聚于双目上,于前方交织出“罪目鉴”,视鉴法网之下的种种因果。
吱吱吱!
法网之下映出一幕幕画面。
夜幕降临。
青铜巨鼠群在街道上乱窜,什么都啃食,将路面所有的物品啃食一片狼藉。
若非夜晚无人,定然被当下的画面吓破胆,怕是要成为青铜巨鼠的食物。
而后画面一转,看到青铜巨鼠群从城隍庙狂奔出来,脸上沾染着鲜血,鼠瞳赤红赤红,胡乱在街道上窜,惊扰许多百姓。
然后通过各种乱石间隙或者鼠洞中钻入地脉,最后青铜巨鼠大军消失在黑夜中,罪目鉴所照见的因果画面,至此全部消失。
“这......”
李清棠看着眼下这一幕,脸色有些不太好,青铜硕鼠乃是她以诵读经文具象化而出,各种思绪杂乱而起,陷入深深的自责中,“难道是我的失误,造成水患,造成眼下巨大的损失?!”
李清棠立在原地,已经不想再多说任何任何一句话,负面情绪极其重,若不是失误,不会造成当下的情况,让许多百姓家庭破碎,更是破坏许多农田,损失不可计量。
“眼下各种情况未明,以青铜巨鼠的体量,绝对不可能对机关城造成破坏。”宋观收回罪目鉴,沉思片刻,当即说道:“不过,罪目鉴照见的因果,应和青铜巨鼠存在某种联系。”
公输璇翻掌将天志法仪收入掌间,瞥了宋观一眼,忍不住的说道:“我还以为你安慰李清棠,呵呵,听你这么一说,更加心塞了。果然,什么好话从法家的口中说出来都变味了,杀人诛心。”
“……”宋观微微愕然,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些,只是将心中的说法说出来而已,旋即解释道:“那个……李姑娘,我只是……”
“没事,我理解。”李清棠将负面的情绪一扫而空,当即笑着说道。虽如此说法,可心中依旧自责。
她的笑容,在宋观看来还是有些牵强的,只是他不再继续解释了。
因为他脑海中浮现青铜巨鼠的画面,脸上沾染的鲜血从城隍庙出来,而回想当时,只有他抵挡法家天谴而染血,莫不是这些青铜巨鼠啃食他的鲜血?
他陷入沉思中,将这些事情捋一捋,第一次在渭水河差点被法家尸体抹杀,染血渭水河,次日周边的乡民失魂,各村庄的乡民发生争斗。
而今日之事,方才李清棠也说乡民有异样,这其中的联系,莫不是与自己存在关系,或者确确的说,与自己的血脉存在关系?
宋观拧眉,神色略显凝重,从原主的记忆中,从未有过关于血脉的记忆,这倒是在让他颇为的惊讶。
若是如此,那么这些事情的源头就是发生在他的身上,而并非李清棠,想到此处,他神色越发凝重。
但是这些只是推算,他自然不能跟李清棠、公输璇说,了解更多的情况只会害了她们。
她们跟自己父亲的旧案,没有任何的关系,不想因为此事牵连无关人员。
“法家祖庙也有许多灾异气象分布在内,可前往查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公输璇目光看向法家祖庙的位置,当即说道。
“去看看。”宋观点了点头,朝着祖庙的位置走去,不过心中各种思绪乱飞,无心查探祖庙中的情况。
宋观走进法庙中,一股淡淡的火浪扑面而来,目光落在焚炉上,眼神随之一滞,语气焦急道:
“不好!”
宋观立即转身,却见李清棠所站在的位置只残留一道青色倩影,她已经消失在原地,显然也预感到情况的发生,已经先一步赶往县衙。
“那名法家修士可能对稚童下毒手!”宋观语气冰冷,一股冷冽的杀气从他身上蔓延而出,让周围的空气都寒了几分,焚炉中的热浪仿佛都被冰冻!
“走!”公输璇不容迟疑,脚尖微动,也已经消失在原地,朝着县衙的方向奔袭而去。
宋观追上公输璇的脚步,心中颇为担忧,稚童乃是关键性人物,断然不能出事。
“看来是我疏于防范了!”宋观心中颇为自责,脸色阴沉,杀机必现,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
“你可能因为稚童体内的獬豸金瞳被取出来,所以认为法家修士不会出手。但是......你可能低估他的底线了!”公输璇一跃翻过墙面,认真的说道。
宋观紧锁眉宇,沉重的点头,眼帘之中已经映出县衙的轮廓,眨眼之间,他已经出现在李清棠的厢房内。
“什么情况?”宋观看着李清棠的身影,目光也锁定稚童娇小的身躯,气息绵长平稳,并无任何其它不好体征,当即松了口气。
公输璇也出现厢房中,她站在窗户边上,望着目光所及的各处以及老槐树树顶上的小木鸢,神色凝重,身上齿轮锁链犹如灵蛇缠绕,警惕戒备,随时应对各种变化。
“他来过!”片刻之后,李清棠这才说道,语气颇为凝重,起身看着宋观、公输璇,继续说道:“我刚才查探镇妖画卷,已经被人以秘力透过画卷,从而查探稚童的情况,他有足够的时间下杀手,但是并未动手。”
听着李清棠的话语,宋观身上绽放的杀气,徐徐殆尽,目光却依旧冰冷,略作思考,当即说道:“这么说来,他是冲着獬豸金瞳来了?”
“极有可能。”李清棠说道。
“呵,獬豸金瞳在我手上,我倒是希望他亲自过来暗杀我。”宋观低沉的说道,对此没有任何惧意。
这时候。
嗖!
像是一阵风拂过。
公输璇以极快的速度跃上屋脊。
宋观、李清棠有感,遂而跟上她的脚步,在西南方向,他们看到一道身影,以极其轻快的步伐,跳跃在屋脊上,随着视觉拉远,而消失在天际之中。
“还是慢了一步,此人应是那名法家修士。”公输璇目光盯着远方,语气冷淡的说道。
“我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始终都会被牵着鼻子走。”宋观折回厢房之中,脸色十分不好,这并不是很好预兆,心头像是蒙上一层雾霾,有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屈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