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炼化 三
不多时，铁骨武馆内院的血色光华终于缓缓收敛。
空气中弥漫的磅礴气血能量不再汹涌，如同退潮般尽数没入地面那三具扭曲的尸骸之中。
那三道身影在阵法中央缓缓站起，原本残缺的肉身已经变得完整，甚至更加可怖。
其中两道身影异常魁梧，身高赫然达到了惊人的两米五左右。
他们浑身的肌肉虬结贲张，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仿佛是由最坚硬的花岗岩雕琢而成。
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泽，细腻而坚韧，看不到丝毫毛孔，却隐隐有血光在其下流动。
原本属于人类的手指甲与脚趾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与肌肉融为一体、如同短桩般的角质凸起，手掌张开，五指粗壮得如同短小的肉柱，显然是为了增强徒手搏杀的威力。
常人身上最脆弱的下阴等要害部位，在他们身上也完全消失，被平滑坚实的肌肉彻底填平，几乎没有任何明显的弱点。
若非他们那双毫无眼白、只有一片猩红的眼眸，以及周身自然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浓烈煞气与死气，单看外形，穿上足够宽大的衣袍，或许还能勉强伪装成两个体型异常庞大的壮汉。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它们心口血灵珠的持续供能下，体表竟隐隐流转着一层薄不可见的血色气膜，那是内气外放的征兆。
这两具血傀，正是由袁烈和郑开山尸身，辅以大量气血大丹与血灵珠强行炼化而成，其散发出的气息波动，赫然已经堪比初入内气境的武道高手。
另一道身影稍显“瘦小”，身高只在两米左右，体表没有那层血色气膜流转。
这是由郑青云尸身炼化而成，由于其生前实力低微，即便有血灵珠和气血大丹加持，最终也只是堪堪达到了化劲巅峰的实力，气势上远不如另外两具。
三具血傀静静矗立在雨中，猩红的眼眸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在等待指令。
袁晴缓缓站起身，雨水打湿了她的红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却丝毫无法减弱她此刻散发出的冰冷与怨毒。
她走到那具由袁烈尸身炼成的血傀面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她已经尽力按照记忆中弟弟的模样去重塑，可无论如何努力，这张脸都透着一股僵硬与死气，再也没有了记忆中那憨直的笑容，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漠然。
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如同尖针刺入心脏。
“阿烈……”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悲伤，却又蕴含着即将喷发的疯狂恨意。
“放心吧。”
“姐姐……会让你亲手报仇的。”
“把那些害死你的人，全部撕碎！”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
她纵身一跃，轻盈地落在袁烈血傀宽阔的肩膀上，稳稳坐住。
随即，她从怀中取出一面巴掌大小、通体漆黑、绣着无数扭曲血色符文的小幡。
血魂幡！
她将内气注入幡中，口中念念有词。
呜——
血魂幡无风自动，发出一阵如同鬼哭般的低沉呜咽。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她为中心，迅速朝着整个安平县城扩散开去。
吼！嗷！
霎时间，原本散布在安平县城各处，正在啃食尸体或漫无目的游荡的普通血傀，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召唤，纷纷停下了动作。
它们齐刷刷地抬起头，猩红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县衙的方向！那里，是城中最后、也是最顽固的抵抗力量所在！
“杀！”
袁晴口中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下一刻，成百上千的血傀如同潮水般，从街道、房屋、废墟中涌出，发出各种嘶哑的咆哮，朝着县衙所在的位置疯狂冲去！
地面开始微微震动，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腾。
影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袁晴身侧，看着这如同百鬼夜行般的恐怖景象，开口道。
“走吧。”
“也该见识一下程家世代相传的灵剑了。”
袁晴没有回应，只是眼中杀意更盛。
她轻轻拍了拍身下袁烈血傀的头颅，指着县衙的方向。
“走！去县衙！”
骑着袁烈血傀，率先冲出了残破的铁骨武馆大门。
身后，是郑开山血傀和郑青云血傀，它们迈开沉重的步伐，发出咚咚的巨响，紧随其后。
影使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跟在队伍的最后方，一同朝着县衙的方向，那最后的抵抗堡垒，杀去。
……
县衙，庭院内。
天色已经蒙蒙亮，惨白的光线透过厚重的血色云层洒落，将幸存者们苍白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每个人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以及身边同伴粗重的呼吸。
不足三十人的幸存者，围拢在庭院中央，目光都聚焦在县长程永身上。
程永此刻已经换下官袍，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脸色虽然依旧苍白憔悴，但眼神却异常平静。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仔细封好的书信，递到女儿程凌雪面前。
“雪儿。”
他的声音很轻柔，带着最后一丝属于父亲的温情。
程凌雪红肿着双眼，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麻木的悲伤。她伸出颤抖的手，接过那封书信。
“你拿着这个。”
程永看着女儿，一字一句地嘱咐道。
“等会儿突围之后，无论如何，你要想办法活下去。”
“先去清河城，或者其他附近的大城，找到当地城主府或者州牧派驻的官员。”
“告诉他们，安平县……已被血影教攻破，数万生民惨遭屠戮。”
说到这里，程永的声音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被坚决取代。
“你就说……县长安平程永，为掩护城中居民撤退，与妖人奋力搏杀，最终……力竭殉城。”
程凌雪娇躯一颤，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哭出声来。
她知道，这是父亲用生命为她，为远在临云城的家族铺就的最后退路。
“这封信，”
程永指了指程凌雪手中的信。
“你要亲自交给你大伯，临云城程家的现任家主。”
“里面我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写清楚了，他看到信，自然会明白一切，会全力庇护你的。”
“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去临云城，找到本家，那是你唯一的依靠。”
“爹……”
程凌雪哽咽着，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程永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样摸摸女儿的头，却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答应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说完，他不再看女儿，猛地转过身，面向庭院中所有幸存者。
他深吸一口气，原本略显佝偻的身躯挺直起来，一股属于内气境高手的气势缓缓散发开来，驱散了些许弥漫在众人心头的绝望。
“诸位！时辰已到！”
“所有人，听我号令！”
“林副镖头！”
林间上前一步，目光沉静。
“你手持血灵珠，此物能破血幕迷障，你在前方指引方向，务必将大家带出去！”
“是！”
林间握紧了手中的血灵珠。
“方总镖头！”
方震手按刀柄，沉声应道：“在！”
“你经验老道，实力强横，负责护住队伍侧翼，防止被血傀冲散！”
“定不辱命！”方震毫不犹豫地应下。
“其他人，结阵前行，互相照应！记住，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冲出去！活下去！”
程永的声音斩钉截铁。
“我会跟在队伍最后面，为你们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