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物是人非
晦明叹了口气，望着远处说道：“兄长，出来吧。”
……
“你果然察觉到了。”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来人正是武魂殿如今的大供奉，千道流。
他每踏出一步，周围的空气便凝重一分，这是身为半神的威压。
可当他真正站在火光可及之处时，那份威压却又悄然内敛，只剩下一种历经沧桑的平静。
“几十年了。”千道流注视着晦明，声音低沉：“一转眼，你就离开武魂殿这么久了。”
晦明沉默了片刻，看着他：“兄长老了，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了。”
千道流闻言，忽然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感慨：“是啊，老了。”
两人都有想问的事，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沉默了下来。
许久，晦明才声音沙哑地问道：“他们还好吗……”他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火堆的余烬在风中明明灭灭，映得他半边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这是他不敢面对的事情，也因此，他才没有前往武魂殿一看。
千道流看着晦明，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但本也不必说出，光是这个态度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夜风呜咽着穿过林间，卷起几片枯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又无声落下。
晦明缓缓闭上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平静。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千道流望着眼前这个早已陌生的堂弟，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因天赋而被众人嘲笑的他。
一转眼就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不再是那个会被别人嘲笑的千晦明了，但也已经物是人非了。
自己也不是那个纵横魂师界的少年了，而是武魂殿的大供奉千道流。
晦明看着他问道：“兄长，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他下山也没多久，千道流就找了过来，这可不是他的精神力能做到的。
闻言，千道流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其实当年你离开后，二伯一直派人跟着你。”
“你上山后，他们就在山下守着，只不过没想到……”
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没有回去。
他也是前段时间，看到了那道恐怖的剑光，才有预感，晦明终于要下山了，一路寻迹而来。
“晦明。”他终是叹了口气：“回来吧。”
但晦明只是摇了摇头，转身望向远处：“兄长，我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父母已逝，熟悉的一切都不在了，他还有何必要回去。
看他这幅样子，千道流也没再劝阻了，有些选择，一旦做出，便再难回头。
就像当年，这个少年头也不回地走出武魂殿时一样。
“我们聊聊吧，也跟我说说你这么多年的生活。”
……
晦明叹了口气对千道流说道：“原来千寻疾是你的儿子……节哀。”
千道流摇了摇头：“都已经过去了，不必提了。”
“你刚才见到的那个人，你应该看出她是女孩了吧。”
“嗯？”晦明不解的看着他，然后又恍然大悟：“她是你的孙女？”
难怪……那熟悉的金发，熟悉的气息，举手投足间不自觉流露的骄傲。
千道流点了点头，眼中浮现一丝柔和：“她叫千仞雪。”
得到了准确的答复，晦明沉默了片刻。
其实他挺想问问的，既然是你的孙女，为什么要女扮男装跑来当劳什子雪清河？
是他离开尘世太久了，外面的世界开始抽风了吗？
但毕竟他已经脱离了武魂殿，这种事就随他吧，自己管不着。
晦明缓缓起身，取下了背后的双剑，紧握在手中：“兄长，年少时，我只能站在你的阴影下。”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切磋一次吧。”他也想看看，如今的自己达到了怎样的高度。
千道流也站了起来，天使圣剑不知何时已经握在手中了，六道灿金色的羽翼在月光下徐徐展开。
“没想到，当年那个先天一级魂力的少年，竟然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他看着晦明说道：“如果他们能看到现在的你，一定会为你骄傲吧。”
晦明足尖轻点，整个人如一片羽毛般向后退去，与千道流拉开距离。
千道流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堂弟的身上竟无半点魂力波动，但这股气息……
他也没有托大，六翼天使武魂瞬间释放，黑黑黑黑黑黑黑黑红九个魂环逐一浮现。
“来吧。”千道流羽翼轻振，身形化作一道金光向晦明冲来，天使圣剑带着刺目的神圣光辉劈下。
晦明不闪不避，抬剑就迎上了那一击。
“铛——”冲击震得周围的树叶簌簌落下。
千道流也借着这股反震朝天上飞去。
他的第一魂环骤然亮起：“第一魂技——天使突击。”
一道巨大的金色光柱朝晦明轰去。
晦明轻哼一声，抬手就是一道剑气斩出，粉碎了这道光柱。
他看着千道流说道：“兄长，不必试探了，我不是当年那个我了，没这么容易伤着。”
千道流点了点头，握住天使圣剑朝着晦明再次冲来。
两人在方寸之间不断交击，发出细密的“叮叮”声。
随着晦明再次一剑击退了千道流，他不由得感叹一声：“好剑法。”
话落，他退后一步，第七魂环亮起：“第七魂技——天使真身！”
六翼天使的虚影在身后浮现，他的气息也暴涨了好几个层次。
晦明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没有什么感觉。
相比于师父那一剑的恐怖，这点不算什么。
……
“叮——”
一声轻响过后，两人背对背站立着。
晦明的剑尖滴下了一滴鲜血，千道流的一缕金发也缓缓飘落：“我输了。”
千道流收起武魂，看着胸前被划破的衣襟：“当年你离开武魂殿，大家还以为你是自暴自弃了，没想到……”
“承让了，兄长。”晦明收剑入鞘，看着他说道：“若非我的天赋，我可能不会执着于剑，也不会遇见师父。”
一切都是先有因，才有果，他并不会因从前的事而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