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选拔风波
晨光微露，山间薄雾如轻纱般浮动。初阳穿透云层，在蜿蜒的山路上投下斑驳光影。白无尘立于一座覆满青苔的矮丘之上，黑色衣袍被山风掀起一角。远处地平线上，青灵城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高耸的城墙泛着青灰色光泽，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
远眺地平线处那座巍峨的城池青灵城，凡人地界核心区域的大城之一，也是各大宗门选拔弟子的重要据点。
两年游历，他与宁小鱼走遍山川湖海，寻过灵脉遗迹，斩过山贼恶霸，甚至遇到过几个同样觉醒灵根的散修。但正如他所料，这灵弃之地终究太过贫瘠，即便偶有修士，也大多困于低阶，难成气候。
“无尘哥，前面就是青灵城了吧？“宁小鱼踩着露水未干的草叶走来，腰间悬挂的青铜铃铛发出清脆声响。她咬了口手中冒着热气的炊饼，芝麻粒沾在嘴角。两年风霜将少女的轮廓打磨得愈发清晰，原本圆润的脸庞显出几分棱角，唯有那双杏眼依旧明亮如初。
白无尘微微颔首，目光掠过远处城墙上飘动的各色旌旗。晨风送来隐约的鼓乐声，今日的青灵城显然比往日热闹。“玄云宗的星芒旗已经升起。“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袖口滑落时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淡银色疤痕，“选拔要开始了。“
宁小鱼三两口吞下炊饼，指尖燃起一簇青色火苗将碎屑焚尽。这个当年连灵力都控制不好的丫头，如今已能将木系灵火操控得如臂使指。“听说玄云宗的测灵柱能照出灵根本相，“她拍了拍腰间新绣的储物袋，那是上月从一伙劫匪老巢里搜出来的战利品，“要是能看见无尘哥的灵根虚影，肯定吓死他们。“
白无尘唇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山风突然变得急促，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一缕银发从束发带中逃逸出来，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
青灵城中央广场上，汉白玉铺就的地面被无数鞋履磨得发亮。东侧千年银杏树下，几个世家子弟正摆弄着镶玉的测灵盘；西面茶棚里，风尘仆仆的散修们警惕地抱着行囊。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时瞟向广场中央那座三丈高的玄色石台——台上三根测灵柱通体晶莹，柱身缠绕的符文随着光线变化时隐时现，宛如游动的银蛇。
“肃静！“
惊雷般的喝声炸响时，银杏树上的栖鸟扑棱棱惊飞一片。三道身影如烟霞凝聚般出现在石台上，月白长袍上的云纹在阳光下流转着水银般的光泽。为首的冷峻男子负手而立，腰间悬挂的玄铁令牌上“玄云“二字隐隐泛着血光。
“测灵柱只显本相，不作伪。“他袖中飞出一道金光，在空中展开成卷轴，“黄芽根中品为槛，青藤根可入外门，玄玉根以上......“话音未落，台下已响起一片抽气声。众人皆知，在这灵弃之地，能觉醒黄芽根已算天赋异禀。
选拔开始后，玉台接连亮起各色光芒。有个锦衣少年掌心迸发的土黄色灵光仅维持三息便消散，负责记录的玄云宗弟子面无表情地挥袖：“黄芽根下品，淘汰。“少年顿时面如死灰，被家仆搀扶着退下时，腰间的玉佩在地上摔得粉碎。
宁小鱼上台时，几个世家女修正对着她洗得发白的衣袍指指点点。她恍若未闻，掌心轻按玉台，体内灵力如春溪般潺潺流出。刹那间青光暴涨，玉台上浮现出栩栩如生的青藤虚影，藤蔓间竟还结着几枚晶莹剔透的灵果。
“玄玉根中品！“记录弟子声音陡然拔高，连台上闭目养神的冷峻男子都睁开了眼睛。宁小鱼转头望向台下，发现白无尘所在之处不知何时空出了一片——那些修士都本能地远离这个气息晦涩难明的黑衣青年。
当白无尘踏上玉台时，高台上的三位使者同时绷直了脊背。为首男子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令牌，他修炼近百载的灵识竟看不透这个年轻人的深浅。
掌心与玉台相触的瞬间，白无尘眼底闪过一丝银芒。他原本只打算显露青藤根上品的实力，但体内沉寂已久的冰灵根突然躁动起来。玉台猛然震颤，冰蓝色灵光如决堤洪水般奔涌而出，广场地面以玉台为中心迅速结出霜花，距离最近的几个修士眉毛上立刻挂满冰晶。
“这是要凝出玄冰虚影了...“记录弟子话音未落，异变陡生。另一道银白灵光自白无尘体内迸发，所过之处的空气诡异地扭曲折叠，竟将冰蓝灵光硬生生压回青藤根水准。两股灵力在玉台内部激烈交锋，最终定格为缠绕着冰纹的青光。
“青藤根...上品？“记录弟子迟疑地宣布，手中玉笔在名册上洇开一团墨渍。这个结果显然与方才的惊天异象严重不符。
高台上的冷峻男子眯起眼睛。他分明看见在灵力暴走的刹那，那青年黑袍下闪过九道交织的灵纹虚影——那是传说中混沌根才有的“九灵缠天“异象。但转瞬即逝的画面让他怀疑是否是自己眼花了。
白无尘从容收手，玉台表面的冰霜立刻消融成水雾。他转身时，银发遮掩下的耳后有一道符文一闪而逝。那是他三百年前自创的“锁灵纹“，方才若非及时催动此纹，测灵柱恐怕会照出他真正的灵根——那足以在苍界引起轩然大波的星髓根巅峰之境。
晨雾中的青灵城广场上，汉白玉地面被朝露浸得湿滑。宁小鱼踮起脚尖避开一处积水，腰间的青铜铃铛发出细碎的声响。她今天特意换上了去年在集市买的青罗裙，虽然洗得有些发白，但衬得她愈发灵动。发间一支木簪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那是白无尘用灵木给她雕的。
“第三十七号，上前测灵！“
记录弟子沙哑的嗓音让宁小鱼一个激灵。她深吸一口气，掌心沁出细密的汗珠。正要迈步时，忽然感觉衣袖被轻轻拽住。白无尘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片碧绿的叶子，叶脉间隐约有灵光流转。
“含在舌下。“他低声道，银灰色的眸子在晨光中泛着金属般的冷泽。
宁小鱼乖巧地点头，叶片入口的刹那，一股清凉气息直冲灵台。她步履轻盈地走向测灵碑，注意到碑面上那些古老符文正在缓慢蠕动，像是有生命一般。当她的手掌贴上冰凉的碑面时，原本躁动的灵力突然变得温顺如水。
“嗡——“
青光大盛，碑文接连亮起六道。宁小鱼周身浮现出虚幻的藤蔓虚影，发间的木簪竟抽出一枝嫩芽。围观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叹，几个世家小姐嫉妒地绞紧了手中绣帕。
“灵息境中阶，通过！“
宁小鱼转身时，发现白无尘正被一群修士隐隐围住。他今日依旧一袭玄色劲装，银白色的长发用一根黑色发带随意束着，几缕碎发垂在冷峻的侧脸旁。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那柄看似普通的铁剑——剑鞘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第八十九号。“
白无尘缓步上前，靴底踏过的地方，霜花无声绽放又转瞬消融。当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按上测灵碑时，整个广场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碑文亮起的速度快得惊人，转眼间就冲破了第七道界限。
高台上，始终闭目养神的玄云宗长老猛然睁眼。他灰白的眉毛下，一双鹰目死死盯着白无尘的右手——那看似随意搭在碑面的手掌下方，空间竟出现了细微的扭曲。
“灵息境上阶！“记录弟子声音发颤地宣布。测灵碑上的银光突然剧烈闪烁，碑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就在众人以为要发生异变时，白无尘轻轻收回了手，所有异象瞬间平息。
宁小鱼小跑着迎上去，发现白无尘的袖口结了一层薄霜。“无尘哥你...“她刚要开口，却被一个傲慢的声音打断。
“这位道友看着面生啊。“
锦衣华服的青年摇着折扇走近，腰间玉佩随着步伐叮当作响。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衣着光鲜的修士，每个人袖口都绣着青灵城李家的家徽。
白无尘连眼皮都没抬，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块素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宁小鱼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淡金色的纹路时隐时现，那是灵力过度压制才会出现的“锁灵痕“。
“我家公子在跟你说话！“一个随从厉声喝道。
广场上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远处茶棚里，几个散修默默握紧了兵器；银杏树下的世家子弟们则露出看好戏的神情。就连高台上的玄云宗使者们都停止了交谈，为首的长老眼中精光闪烁。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一阵清越的钟声突然响彻云霄。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青灵城最高的望楼上，那口百年未鸣的“警世钟“竟无风自动。钟身上古老的铭文逐一亮起，在阳光下流转着鎏金般的光华。
“时辰到！“玄云宗长老洪亮的声音压下所有骚动，“通过者明日辰时在此集合，迟到者视作弃权！“
白无尘转身离去时，那位林家公子还想阻拦，却突然僵在原地——他华贵的锦靴不知何时已被冻在了地面上，一层薄冰正顺着裤腿悄悄蔓延。
宁小鱼小跑着追上白无尘，发现他的银发间有几缕变成了冰蓝色，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彩。“无尘哥，你的头发...“
“无妨。“白无尘抬手将一缕变色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耳垂上那个宁小鱼从未注意过的银色耳钉。此刻那枚耳钉正散发着微弱的寒气，仔细看去，里面似乎封印着一片六角冰晶。
两人穿过熙攘的人群时，宁小鱼突然拽住白无尘的衣袖：“你看那边！“她指向广场角落一个披着斗篷的佝偻身影，“那个人从早上就一直盯着测灵碑看...“
白无尘眸光一凝。在他的灵视中，那个看似普通的老人周身缠绕着诡异的灰雾，腰间露出一角的青铜罗盘上，刻着与灵弃之地传说中“引渡人“一模一样的符文。
“别多看。“白无尘轻轻按住宁小鱼的肩膀，“明日就要离开，今晚...恐怕不会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