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将为你们带回月亮

1453年3月20日。

君士坦丁堡。

远方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而是数以万计的飞鸟。

乌鸦、海鸥、夜莺，甚至平日罕见的鹰隼，它们拍打着翅膀，在金角湾上空形成一片翻腾的黑云。

鸟群发出绝望的鸣叫，粪便如同雨点般砸在城墙与房屋上。

“上帝啊！难道，这是末日审判的征兆吗？”一个东正教教士跪倒在地不住的祈祷，市民们聚集在街道上，惊恐地望着天空。

妇女们将孩子紧紧搂在怀中，老人们不停在胸前画着十字。就连守城的士兵也放下了武器，呆滞地仰望着这诡异的景象。

大家纷纷认为这些现象是超自然存在对他们的某种警示，认为是上天对君士坦丁堡的不满或抛弃，人们于是纷纷产生一种无力感和绝望感。

安德烈登上圣罗马努斯门的棱堡时，发现朱斯蒂尼亚正指着鸟群对手下的士兵们大声说笑：“看啊，连鸟儿都在为我们的即将获取的胜利起舞，大家都开心点，我们将在这场上帝注视的战役中建立伟业。”

但当他转身看到安德烈时，笑容立刻收敛了，他忧心忡忡地发问：“统帅大人，您不觉得这很反常吗，他们说的末日，是否是真的？”

安德烈没有回答。他眯起眼睛望向远处的奥斯曼军营。

安德烈突然开口，声音大得让周围士兵都能听见：“奥斯曼人在砍伐森林，为攻城塔和投石机准备木材，鸟儿失去了栖息的树木，自然要寻找新的落脚点。”

一个年轻的士兵怯生生地问：“那为什么它们都在尖叫？”

安德烈弯腰拾起一块碎石，猛地掷向天空。鸟群轰然散开，但很快又聚拢回来。

他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那当然是因为恐惧，就和你们现在一样。”

安德烈的解释暂时打消了士兵们的疑虑。

士兵们逐渐回到岗位。

但安德烈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当他在城墙上巡视时，发现彼得正盯着鸟群最密集的一处天空。

那里的鸟儿正以诡异的螺旋轨迹飞行，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

天空中的鸟群越来越密，翅膀拍打的声音如同暴雨前的闷雷。市民们的恐慌几乎要压垮城墙。

安德烈知道，再不行动，恐惧就会先于奥斯曼的大军摧毁这座城市。

这种情绪会削弱军民的战斗意志，使他们在战斗中缺乏顽强抵抗的精神，甚至可能导致一些人产生逃跑或投降的念头。

他一把拽过一名跟在身旁哥萨克老兵：“马上带人去收集潮湿的树枝、烂鱼和硫磺，越多越好。”

“彼得，你去找君士坦丁陛下，你就说我需要使用教堂里所有的铜器和水银，要快。”

正午时分，君士坦丁堡各处突然升起浓烟。潮湿的松枝混合着硫磺，在城墙的每个角落燃烧，刺鼻的烟雾迅速笼罩全城。鸟群顿时乱作一团，尖利的鸣叫声中，它们开始四散逃离。

一个士兵指着天空大喊：“看啊，它们怕我们的烟。”

市民们惊讶地望着原本遮天蔽日的鸟群在烟雾中溃散。

但安德烈知道，这还不够。

他还需要给恐惧中的民众一个更神圣，更正统的解释。

下午，安德烈在圣索菲亚大教堂前的广场上搭建了一个高台。

数千名市民聚集在此，不安地窃窃私语。

“君士坦丁堡的公民们。”

安德烈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

“这些鸟群不是天兆。”

“而是奥斯曼巫师的邪术.”

他猛地掀开高台上的黑布，露出十几个铜盆。叶莲娜带着修士们将水银和教堂珍藏的圣油倒入盆中。当安德烈将燃烧的木炭扔进铜盆。

“轰！”

耀眼的蓝绿色火焰冲天而起，在夜空中形成一道诡异的光幕。

火焰中隐约可见十字架的虚影，引得人群发出阵阵惊呼。

“这是我们的圣火。”

安德烈高举双臂，大声疾呼：

“它不仅能驱散邪鸟，更能净化奥斯曼的巫术。”

市民们顿时跪倒一片，有人痛哭流涕，有人高声祈祷。

一个老妇人伸出手想要抚摸投射在地上的蓝光：“圣母显灵了，君堡有救啦！”

在文艺复兴前，欧洲人蒙昧未开，太容易被无法解释的神异现象所影响，若在平日里，安德烈很有兴致与市民们好好解释其中的科学原理。

但如今奥斯曼大军就在城外，一点疏忽就有可能被默罕默德苏丹所利用。

只能将错就错，借助他们的信仰，提升他们守御君堡的信心。

但借助这一次演讲，安德烈还要破除即将到来的天降异象带来的负面影响。

历史记载，在1453年的5月22日将发生月蚀现象，月亮消失的无影无踪，长时间只有一个狭窄的月牙，直到数小时后才回复为圆盘形状，好巧不巧，奥斯曼的旗帜正好是新月旗。

对中世纪的人们来说，月亮这类天体的变化只有可能和神灵相关，人们纷纷猜测是上帝抛弃了君堡，再加上原时空君士坦丁做出的东西教会合一的举动，总总叠加之下，怎么能不让他们胡思乱想。

甚至24日城市还出现了突如其来的迷雾笼罩，城墙上的哨兵看到城市被火光照亮，以为敌人已入城纵火，还有人看到圣索菲亚大教堂穹顶闪烁着奇怪的光亮。正是这些神奇的天地异象才彻底摧毁了君堡军民的抵抗意志。

因为，没有人可以解释这一切。

现代对于这些的解释是当时远在太平洋的库威岛在1453年初发生大爆炸，巨大的火山喷发将大量火山灰颗粒物吹向世界各地。

火山灰会散射和反射光线，在特定的天气条件下，可能会使阳光发生奇特的折射和散射现象，从而产生奇怪的光影效果，让城市看起来像是被火光照亮，或者使教堂穹顶出现异常的光亮，但当时的人们没法解释。

而现在，安德烈需要给他们一个解释。

“君士坦丁堡的市民们。”他的声音穿透嘈杂，回荡在广场上空。

“奥斯曼的巫师不会就此罢休，他们还会制造更多的虚假的神迹来恐吓我们。”

台下传来不安的骚动。一个老人颤巍巍地问道：“统帅大人，他们还能做什么？”

安德烈目光扫过每一张惶恐的脸：“他们会试图遮蔽月亮。”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月亮被遮蔽，这是最古老的不祥之兆，连孩童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安德烈大声说道：“但我要告诉你们，这不是上帝抛弃我们的征兆”

“这是天空的规律，就像太阳东升西落一样平常。”

“我在此预言，两个月后的5月22日的夜晚，月亮将会消失。”

这个狂妄的宣言让全场鸦雀无声。

连在旁观看的拜占庭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都震惊地看向他。

预言月蚀？这简直是在挑战上帝的权威。

“当那一日真的来临，请不要惊慌。”

“请相信，我，扎波罗热的安德烈将会把月亮为你们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