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玄老的二次提议
海神湖的夜雾在子时后愈发浓稠，像是被玄老葫芦里漏出的酒气染成了琥珀色。
那棵百年歪脖子柳树的第三根枝桠上，还留着马晓天第一次邪火暴走时烧焦的痕迹——焦黑的树皮裂成凤凰尾翎的形状，如今已长出嫩绿的新芽。
玄老像只慵懒的老猫蜷在树瘤凹槽里，酒葫芦倒扣在膝盖上，葫芦口悬着的最后一滴酒液映着月光，将老头浑浊的瞳孔照得忽明忽暗。
“咕噜...“
葫芦突然翻了个身，残酒“啪嗒“滴在树根旁一丛蓝银草上。
草叶立刻泛起莹蓝微光——这是二十年前某位大人物留下的变异种。
玄老伸出油乎乎的手指戳了戳发光的草尖：“晓天小子，瞧见没？连草都知道借酒劲...“
马晓天盘坐在三步外的青石上，这块被历代火系魂师焐热的石头，此刻正被他左臂的凤凰纹路烙出“滋滋“轻响。
那些金红色的纹路如同活物，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在皮肤下游走。
马晓天的指尖在左臂的凤凰纹路上反复摩挲，每一次触碰都像在试探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那些纹路此刻滚烫得吓人，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火蛇在皮肤下游走，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盯着湖面上破碎的月光倒影，恍惚间觉得那粼粼波光像是无数双眼睛，正嘲笑着他的无能。
“又开始了...“他在心里默念，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白天的训练场画面闪回——熔化的精钢靶架，同窗们下意识后退的脚步，还有凌落宸转身时微微蹙起的眉头。
那缕被余焰燎成银灰色的冰蓝发丝，像根刺般扎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啾...“小火凤用喙轻蹭他滚烫的耳垂。
这触感让他突然想起武魂觉醒那天，这只小凤凰破壳而出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惊慌失措的脸。如今这份羁绊，竟成了束缚彼此的枷锁...
“小子——“玄老突然打了个悠长的酒嗝，震得柳枝上睡着的夜鹭扑棱棱飞走，“嗝！上回的提议，琢磨得咋样啦？“
马晓天手指一顿：“啊？“
“找姑娘啊！“玄老“啪“地拍响大腿，惊起湖面一串鲤鱼跳。
“装傻！“他醉醺醺地比划着，“老头子是为你好！邪火憋着伤身，你爹当年——“
“您要是再提那件事——“少年突然开口，“我就把您藏在湖底淤泥里的三十坛陈酿全烧了。“
小火凤立刻从他肩头飞起，示威般绕着玄老头顶盘旋。这小家伙尾羽间还夹着半片焦黑的柳叶——正是三天前被邪火波及的“战利品“。
“哎哟喂！“玄老一骨碌坐直身子，酒糟鼻涨得通红，“小没良心的！上回偷喝你半壶凉茶，记仇到现在？“
他忽然压低嗓子，神秘兮兮地凑近，“不过说真的...柳家那丫头昨天还问起你...“
“哗啦！“
湖面突然炸开一道水花，马晓天背后的水面无端沸腾起来。
“我说过，这事免谈。“
“知道知道！“老头急忙摆手，油渍斑斑的袖口甩出几粒花生碎，“但你这邪火总得...“
话音未落，一道冰棱“嗖“地钉在两人之间的草地上。
凌落宸不知何时已站在五步开外，冰蓝色的长发缀着未干的湖水，发梢还缠着根翠绿的水草。
她左手拎着本湿漉漉的《凤凰武魂通考》，右手怀表的银链子正巧勾住玄老想偷溜的衣角。
“在湖边讨论禁术？“
玄老立刻举起双手：“冤枉啊！老夫在教这小子——“
“阴阳调和？“凌落宸的视线扫过马晓天敞开的衣领，突然甩出根冰棱，“啪“地钉住玄老想要偷溜的衣角，
“三百岁的长辈，教十二岁学员这个？“
马晓天“噗“地笑出声，小火凤趁机啄走玄老藏在袖口的醒酒丹。
她走近时，湿漉漉的书页散发出湖水的腥气，“邪火暴走时，宿主会产生自毁倾向。“
这句话像记闷雷砸在心头。他死死盯着草地上那根冰棱，突然意识到——她早就来了。
或许从第一簇火星迸溅时，就默不作声地站在雾里，看着他像困兽般挣扎...
小火凤突然飞到他与凌落宸之间，尾羽展开成屏障。
这个动作让他鼻尖发酸。连小家伙都看出来了吗？他此刻最怕的不是邪火，而是被她看见这副狼狈模样...
玄老醉醺醺地晃着葫芦：“老祖宗的法子虽然老套...“
“但有效。“凌落宸突然打断，指尖凝结出十二枚冰晶骰子，每枚都刻着不同的女性武魂符号，“玉箫、海棠、灵猫...这些武魂与邪火凤凰的适配度都在85%以上。“
马晓天猛地站起，背后的柳树瞬间焦枯：“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这个？！“
“从上次你差点烧穿自己心脉开始。“
“你…也觉得我该接受？”他声音发涩。
凌落宸的长睫微微垂下，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最优解...“她的声音比湖心冰层更薄，“是活着。“
“您见过被邪火反噬的人吗？“
“邪火凤凰一脉单传，每代都有人劝我们‘调和’，可谁见过被反噬致死的姑娘们坟头的草？”他转身走向湖心，背影被月光拉得极长，
“我宁可烧穿经脉，也绝不走这条路。”
凌落宸站在原地，月光描摹着她绷紧的侧脸。许久，她轻声道：“…愚蠢。”
玄老挠挠头：“那啥，老夫突然想起厨房还炖着醒酒汤…”
“站住。”凌落宸指尖一划，冰棱封住玄老退路，“把《凤凰涅槃录》的孤本交出来。”
她瞥了眼湖心的背影，“既然他选最难的路…总得有人递把刀。”
小火凤突然从马晓天怀里飞回来，叼走了玄老腰间挂的钥匙串——藏书阁禁书区的钥匙，正挂在第三枚铜环上。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马晓天从湖心走回岸边，发现凌落宸还站在原地，脚边堆着三本古籍。
“《火灵淬体术》、《冰火同源注》…”她踢了踢最底下那本烫金封皮的，“还有这个。”
马晓天蹲下身，指尖抚过封面烫金的凤凰图腾：“…禁书区的镇魂篇？”
“抄录本。”凌落宸转身离去，冰晶靴底在草地上留下绽放的霜花，“弄脏了，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