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俏平儿
“好、好你个贾蓉！真给姑奶奶我上了一课！”
王熙凤气的连话都说不太利索了，鎏金指套一下下扣着手心，最后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这个没良心的！
可怜她这些日子好心包揽东府的差事，连贾珍死后下葬都是她主持的，忙的屁股脑袋不落地，不但没得到什么好处，到头来贾蓉还这个态度？
有事喊婶子，没事就让一边凉快去？
王熙凤只觉气的心口疼，一只手捂住波涛汹涌，另一只手颤巍巍伸出搀扶住一旁忠心大丫鬟平儿的手。
呼吸！呼吸！
要知道贾琏都没让她这样憋气过！
王熙凤阖上眸子，好一阵儿才平复好心绪！
平儿担心的拍着她的后背，瞧了无动于衷的贾蓉两眼，细声安慰道：“奶奶，蓉大爷可能也是关心则乱，我们先走吧。”
“你这蹄子少给他找借口。”
王熙凤横眉竖目站起身，呸道：
“蓉哥儿，你可记住今天的态度，哼！日后有事少来找婶子！”
贾蓉有些想笑，甩甩手：“你走就走，把平儿留下照顾就行。”
这不要脸皮的劲儿！
“美得你！烂了心的真会折腾人！”
王熙凤气鼓鼓的也没问贾蓉为什么不让宝珠瑞珠进屋伺候，将一旁桌子上的汤药塞到平儿手中，转身就走。
平儿愣了愣，盯着手中装药的白青椿瓷杯有些出神。
她一时间哭笑不得的看着贾蓉。
奶奶走了，留她一人在这里干什么？
蓉大奶奶又不是没人伺候！
不过她不是会讨价还价的人，端着汤碗，等王熙凤走远些，她才靠近些温声劝解道：
“蓉大爷，奶奶和蓉大奶奶素日交好，今儿只是一时冲动，我替奶奶给大爷您道个不是。”
暗香如缕，声儿如檐下融雪，令人只觉舒心。
贾蓉眉头一挑，抬眼望去。
方才王熙凤在场，没顾得上仔细瞧。
这平儿十七八岁的年纪，原生得肌肤莹润，眉目清和，虽穿着简单朴素，头上只簪一朵银丝攒的茉莉，通身气度却比寻常主子还从容。
倒是一个妙人。
这俏平儿在原著中众丫鬟里也是独树一帜，忠诚善良，机敏清醒，守规矩又存仁心。
贾蓉最有印象的是原书中她暗中接济被凤姐虐待的尤二姐，又亲自替贫寒的邢岫烟典当棉衣的情节。
这样菩萨般的人物，待在王熙凤身边简直一个水一个火，主子泼辣风骚，她却善良温吞，始终守着心中那个底线。
在这遍地龌龊的府中，她就好像那一束独自皎洁的月光，但凡读过红楼梦的人，就少不了对这位大丫鬟有所好感。
贾蓉笑着拍了拍身前的位置，让平儿坐下来交谈。
“你坐。”
平儿心中一惊：“大爷？”
“你坐。”
贾蓉继续道。
蓉大爷竟然这样亲近……平儿压下心中些许异样，手拢裙摆缓缓落座。
贾蓉仔细端详了她一阵儿，一直看的平儿害羞，才蓦地出声道：
“你倒是个好人，可有想过来东府？”
平儿：“……”
“我是奶奶的丫鬟。”她轻声道。
“关凤婶子什么事，只看你的心意，若是你想我就去找她说，看平儿你的意思……”
贾蓉端详着她，见她神色为难，又补道：“算了，倒也不急。”
看我的意思？
平儿抿了抿唇，眼神复杂。
贾蓉这番行事的确有些突兀，若是语气再强硬一些肯定会让她生厌，但这么真诚……平儿心中反而有些感动。
哪有主子会这样对待奴婢的？
贾蓉说着说着没了后音，看样子似乎只是心血来潮随口提一嘴，心中却已经有了想法。
这贾琏的墙角他是一定要撬了！
贾蓉寻思着，沉默良久，平儿反而有些忐忑不安。
这最后的不急是什么意思？
她悄咪咪看着贾蓉的侧脸，只觉着这位大爷似乎有些怪怪的。
也是……哪有爷们会握着媳妇手不松的。
平儿细腻的瞥了一眼贾蓉与秦可卿十指紧扣的手。
这关心倒不是装样子。
像是王熙凤几次卧病在床，都没见过贾琏有什么表示，最多是私底下问一下情况。
这倒不是因为两人之间有什么间隙，大抵只是爷们的面子问题……
而且比起奶奶这见不到人守空房的日子，只看蓉大奶奶没生病前虽嘴上嫌弃，脸上笑容却也没少。
哎呀！想什么呢？！
平儿忽的惊醒，她怎么会把蓉大爷和二爷放一起比较？
贾蓉见平儿垂着头目光闪烁，只当她在婉拒。
不过他没有灰心丧气。
若平儿不是这个性子，只看贾蓉的身份就自甘下贱贴上来，他反而不会有什么想法。
这又不是版主小说，王霸之气一开，别管什么金钗皇后公主的都吻了上来。
要仗着身份胡作非为，怎么可能收这些金钗的心？
更何况是忠心耿耿的平儿了！
贾蓉并没有感觉府中的丫鬟和小姐有什么差，就算把平儿和黛玉放一块儿，他也只会感觉各有千秋。
索性王熙凤还没有把平儿交给贾琏，这样好的人被贾琏糟蹋，让人怎么甘心？
贾蓉盯着面前姿态袅娜的俏平儿，心生感叹。
不得不说曹公笔下金钗虽不都是忠贞不二，但无一扁平化，各个性格鲜明，甚至仿佛就是活生生的人，只是文字就能回溯各个人物的经历成长。
如今贾蓉真正身处其中，更是觉得厉害！
世家生活、丫鬟百态，市井众生超脱纸上，贾蓉不知不觉已经陷入其中。
虽然目前除去秦可卿，他还没与金钗们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但多多少少也算是领会到了秦可卿的柔媚，王熙凤的风骚、如今平儿的清醒……
不客气的说，金钗们贾蓉已经势在必得。
想到之后这些女子们的悲惨命运，贾蓉更是有一种正义的使命感。
——言归正传！
现在只看平儿这事……还得多在王熙凤身上做文章。
两人对着沉默一会儿，平儿眼角扫窗，捏了捏耳坠，忽然起身：“时候不早了，大爷也不需要平儿照顾，那平儿就要回去了。”
“等下！”
贾蓉蓦地出声叫住她，随手摘下腰间一块玉佩递了过去。
平儿惊讶，连忙拒绝：“大爷，你给奴婢这个做什么？平儿不能要！”
“收下吧。”
平儿使劲摇头。
这算是什么？她严格来说还是贾琏的通房丫头，怎么可能受贾蓉的贴身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