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古凌寒
金乌跳出夜幕，如此往复三次。
苍梧山脉，古家林场。
山风略过大地的林场，带起的不是树叶的哗哗声，反而似敲击金属发出的沉闷呜呜声。
如黄铜般暗沉的树身却又清晰的显露着树木独有的道道纹理。
这里就是古家主要的灵石来源，铜陵木林场。
林场边缘，几座茅草屋结庐而落。
其中一座茅草屋内。
面色冷峻，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眉间永远隆起的川字纹中藏着无数的风霜。
但是此时这位饱经风霜的中年男子却用温和的语气对面前剑眉星目的青年道。
“凌寒，你是家族中我唯一认为未来不亚于藏剑的后辈”
“你道心坚定，修行刻苦，守林期间也不曾懈怠”
“将来未尝不可以四灵根资质一窥练气大圆满之境”
剑眉青年躬身道。
“万叔，我如何能与藏剑弟弟相提并论”
“但是晚辈必然不忘万叔嘱咐，修行不辍”
古万石满意的点点头，从储物袋取出一物递去。
“这是金刚符，能抵练气中期一击，是我早年所得，现在赐予你”
“万叔，这如何使得？”
古凌寒双手摆动连连推辞。
“即使万叔已经用不上，也可留给古观，古厉两兄弟防身”
古观，古厉便是中年男子古万石的两名亲生子嗣中有灵根之人。
“古观，古厉均为五灵根，想突破练气后期难如登天”
“而你虽然是凡间改姓而来，但你既入古家，便与我血脉一般无二”
古万石强令古凌寒收下金刚符后，顿了顿又道。
“老祖已经坐化，你悄悄回族，祭拜完老祖后便与家主一道先行离开”
“什么？老祖坐化了？！”
古凌寒双目圆瞪，满脸不可置信，随后便是难以遏制的伤悲表情。
“万叔，那您与古观，古厉他们呢？”
似是想起什么，古凌寒连忙问道。
“我与古观，古厉第二批出发”
古万石淡淡道。
“这如何使得，不如我们一起离去，他日再来与李家细细计较”
古凌寒如何不懂第二批出发的意思，便是留下拖延迷惑李家，还兼有断后之责。
“家主决定，你遵照便是，莫要多言，你回去简单收拾下便回古宅”
古万石的神情依旧如磬石坚硬。
片刻后，一道身影从林间小路匆匆朝古宅奔回。
古家祖宅。
清冷的大殿内死气弥漫，蒲团上的老人，古家老祖古奇天，已经头颅低垂，四肢僵硬，再无生息了。
蒲团前跪伏着泣不成声的两名青年与强忍悲痛的古家家主古念乡。
“老祖，老祖...”
匆匆赶来的古凌寒看到这幅场景。
噗通一下便跪在地上，随后声音凄厉泪如雨下。
“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你们三个是我们古家最有希望成为练气后期的后辈”
“其他人或许也有四灵根资质，但是都不如你们三人修炼勤勉”
“古家的未来，还需要你们撑起”
古念乡沉重的声音从三人头顶传来。
“是，我等必不负家主所托”
古凌寒三人随古念乡一起起身。
古凌寒眼光余角微微一扫，没有看到古藏剑，眼神闪过一抹异色。
“你们各自回去收拾，一柱香后来大殿汇合”
古念乡对着三人吩咐。
三道身影从大殿内鱼贯而出。
祖宅东北角一个独立小院内。
古凌寒掩好房门，确认无人跟随，从胸口取出一个灰扑扑的符箓。
这是生机符，没有灵力波动，只测生机。
所测之人生机越强盛，生机符便会越明亮，如此时灰扑扑毫无亮色。
说明古家老祖古奇天确实生机全无。
捏着生机符，古凌寒脸上的悲痛缓缓消失，神色阴晴不定。
犹豫，挣扎的神情在古凌寒脸上不断拉扯。
想到大殿内未看到的古藏剑。
古凌寒脸上闪过一抹厉色。
又从储物袋取出一个海螺，低声呢喃着什么。
这是中阶法器子母螺，有传音之效，虽然有着距离限制，但仍是低阶修士中哄抢的法器。
古家祖宅外，落木谷中。
一个不起眼的山洞中，一名青年男子正在打坐。
这是离古家不远不近的距离，即在子母螺传音范围内，又不会引起古家修士的注意。
感受到怀中母螺的跳动，青年男子拿起海螺仔细倾听。
随后脸上露出狂喜之色，破开山洞，御剑直飞李家大宅。
古家大殿内。
“父亲，他们会来吗？”
此时的古念乡脸上再无悲痛。
“会的，因为我近些年接见的族中小辈，除了藏剑，只有他们三人”
风钻入大殿，卷起古奇天低垂散落的白发，本来毫无生息的古奇天缓缓道。
这三日，他除了每日查看香火值便是在大殿打坐，直到刚刚服下龟息丹掩藏生机。
三日间，香火值每日稳定增加了5点。
古奇天推测，这可能是对应着他掌控的凡人中壮年的数量。
一万名壮年凡人每日产生一点香火值。
至于为什么练气修士没有额外的产生。
古奇天推测可能因为练气修士在界香的判断内和凡人蝼蚁无异。
而每日五点香火值的产生，再扣除界香燃烧所需的一点，仅仅四点的结余，实在是太过缓慢。
至于界香初次点燃时仅仅收集到11082点香火值，古奇天推测应该是无主香火念力会随时间消散。
“父亲，此事连古万石都不知晓，是否需要让古万石先从林场离开”
古念乡询问道。
“无妨，李家必然要先来亲眼看到老夫尸体才会安心”
古奇天话音刚落。
“砰！”
巨大的轰鸣席卷古家祖宅，整个大殿都微微一晃。
盈盈清光流转，整个半透明光罩如半扣的大碗将整个古家祖宅罩住。
这是古家依托灵脉而请人构建的护族大阵《小周天戍水阵》
“砰砰砰！”
巨大的轰鸣不断传来，整个祖宅的古家修士纷纷从自己院落飞出抬头看向天空。
古念乡看了一眼父亲确认他没有其他交代后径直朝阵法边缘飞去。
隔着迷迷朦朦的戍水阵朝外望去。
当先一人两鬓斑白，嘴角微垂，是一个严肃的老者，正是李家老祖李北辰。
而李北辰身后跟着的一个唇角微抿，线条坚毅的青年正是李沉峰。
此时李沉峰平伸的右掌中滴溜溜悬浮着一个缩小的山峰。
每隔十息，李沉峰将法力蓄满手中山峰。
山峰便会从李沉峰手中飞出，迎风变长，变为一个三丈大小的山峰朝着戍水阵狠狠砸下。
李沉峰看到古家修士在古念乡带领下纷纷来到戍水阵边缘与他们隔空对峙，也收起了手中山峰法器。
这是李沉峰的得意法器，上阶法器重山峰，只是每次施展耗费法力颇大。
接连施展，他也需要调息一下。
“李北辰，李沉峰，还有你们身后的李家修士”
“这是倾巢而出了，就不怕老祖出手将你们全部留在我古家祖宅吗？”
古念乡面色沉稳，沉声质问。
“哈哈哈，小娃子，你也想诓骗老夫？”
李北辰下垂的嘴角微微扬起。
“难不成你古家还有炼尸之法，能让古奇天跳起来打我不成？”
这句话在李北辰法力的加持下被戍水阵内的古家众人听的清清楚楚。
“什么？怎么可能！”
“李家匹夫，休要胡言！”
“辱我老祖，今日必杀你”
古家众人闻言纷纷怒喝，恨不得打开大阵与李家厮杀在一起。
但也有机灵的几人偷偷看向古念乡的神色。
待看到古念乡滴水的阴沉面容却没有出声反驳时。
古家众修士的怒喝逐渐零落，消散。
“家主，这，这是真的吗？”
有人扭头看向古念乡悄声询问，但是并未得到答复。
死寂开始蔓延，戍水阵的沉重压力仿佛反而压在了古家众修身上。
“呵呵，古念乡，打开戍水阵，我给你一个并入我李家的机会”
李北辰脚踩飞剑，双手背负，道袍猎猎作响，嘴角噙着意义不明的笑容。
“莫要废话，古家宁死不降，而且，即使打破戍水阵，李沉峰也会法力耗尽”
“只有你李北辰一个练气八层，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戍水阵拥有一丝生生不息的特点，除非李沉峰不留余地短时间使用重山峰疯狂攻击，很难打破戍水阵。
“呵呵，是吗？”
李北辰笑容逐渐扩大。
“怎么回事？戍水阵怎么破了！”
古家修士惊恐的看着戍水阵流转的清光快速抖动，挤压，随后像巨大的泡沫一样噗的炸开。
汹涌的灵气朝四面八方席卷。
古念乡猛的扭头朝古宅大殿门口看去。
古凌寒正施施然的从大殿内走出。
“家主，凌寒早已知晓，戍水阵的阵眼，就在老祖身后的供桌上”
直到此刻，古凌寒仍然恭敬施礼，仪态十足。
“凌寒，你疯了！”
“你在做什么？”
“畜生！败类！”
古家众修瞬间明白了过来，纷纷怒骂。
昂然而立直视古念乡愤怒目光的古凌寒。
丝毫没注意到在他身后大殿深处，蒲团上的古奇天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