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流漂杵
此刻，殷商大军中冲的最往前的部分士兵，已经淹没了被火牛阵冲散了的残余虎贲，正在疯狂的舞动着手中简陋的兵器，抢着割了死者的左耳后，继续冲锋。
——考虑到战场斩首对于这个时代的兵器来说有些困难，也不利于大军追击，所以董璜干脆宣布以耳朵记功。
其实，秦国的战场记功方法才最为科学，但是董璜没有时间科普，奴隶们也未必会认，反倒是这种方式最容易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也最为高效。
面对疯狂而来的牛儿和漫山遍野冲过来的奴隶大军，周人的军队，尤其是那些小诸侯的凑数的军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动摇。
就连姬发本人，也是心中一凛。
人数过万，无边无沿。
如果人数过了三十万，那真的是一眼望不到头。
如此多的军队，哪怕只是一群奴隶，所带来的震撼也是异常恐怖的！
姬发很清楚，这么多的军队，哪怕只是奴隶兵，只要有足够的斗志，也是不可能轻易击败的。
说到底，以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周人除了战车之外，对于殷商完全没有任何优势，在装备上，整体也就与那五万董璜特地挑选的精锐奴隶持平，只有那已经没了的三千虎贲，在装备上才能够比得上董璜身边的精锐。
更何况，除了庞大的军队数量，周人军队还面对着即将冲过来的牛群的威胁。
哪怕这个时候还在向着周军主力冲锋的牛群只有千余头了，但也足以撕裂周军的军阵，摧毁周军的士气了。
正如同董璜不敢确认自己敢不敢正面硬刚战车一样，周人的士兵面对疯狂的火牛阵也是未战先怯。
但姬发却不能退。
他很清楚，此刻宣布撤军的话，只会全军士气崩溃，最终全军覆没。接下来，周人恐怕也会被彻底击败、灭族！
此时，对于他，对于周人而言，唯有死战才有一线生机。
可是，死战就真的能赢吗？
【尚父！】
姬发忍不住想到了那个被他给予了无比厚望的男人，他的岳父，也是他待之如父的男人。正是在这个男人的谋划下，周人才能够一步步走到今天，甚至有人称周人已经“三分天下有其二”。
或许，这个时候，只有他的尚父才能够力挽狂澜吧！
被姬发寄予厚望的姜子牙，并没有被火牛冲击而死。
不仅如此，他还聚集了七十多乘战车移动到了战场侧翼，跳出了火牛的攻击圈，重整旗鼓。
他比姬发更加清楚此刻的危机形势。
但情况越危急，姜子牙就越冷静。
他一直在找反败为胜的机会。
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当殷商大军开始全军冲锋之后，混乱的指挥体系和奴隶们本身的无序与混乱，让殷商大军的军阵看上去破绽百出。
【商王能够调动起奴隶们的勇气，的确非同一般，但是，奴隶终归只是奴隶啊！】
看着混乱的奴隶们因为冲锋而暴露出来的董璜王旗，姜子牙意识到，反败为胜的机会来了。
“殷人虽有毒计，但终究无整军之能，如今，殷人阵型混乱，殷人王旗已经暴露，请诸君随吾诛杀商王、砍倒殷旗！”
姜子牙动员道。
哪怕以姜子牙之能，这种情况下，所唯一想出来的策略就是擒贼先擒王。
这也是周人最开始击溃殷商的策略。
“诺！”
这些久经训练的车士，脸上大都没有什么惧意，更多的只是一些不服与跃跃欲试。
他们普遍认为董璜卑劣无耻不讲武德，颇有一种“非战之罪”的愤懑与不屑。
“杀！”
见军心可用，姜子牙一车当先，沿路遇到挡路的奴隶兵，或是左右开弓，或是以长戈杀之，如入无人之境。
七十多乘战车，在姜子牙的带领下，勇不可当，直冲向董璜的战车。
“大王，左侧有敌人！”
恶来眼尖，首先发现了姜子牙等人的冲锋。
“嗯？”
本来在装模作样极目远视火牛立大功的董璜，这才注意到飞驰而来的姜子牙等战车。
“寡人龙旂不能动！”
董璜自然意识到了姜子牙的真正目的。
奴隶兵们的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可能看不到董璜，但是一定能够看得到龙旂，若是龙旂动了，说不得就会被认为董璜死了、逃了之类，从而引发一场大败。
“臣愿去破敌！”
恶来忍不住请战道。
整场作战，他还一个人头都没有捡到呢！
“战车勿动！我大商勇士，凡有斩杀敌将者，封伯！凡杀此股蟊贼任何一人者，为一城封君！”
董璜指着姜子牙大声道。
笑话，他身边现在都簇拥着几万人，还会怕了区区几十辆战车？
董璜的诱之以利，迅速激发了恶来等贵族以及殷商奴隶们的热情。
“我去也！”
姒沚立刻跟了上去。
更多的奴隶也被激发了热情，纷纷冲了上去。
“勿惧战车，列阵，长矛根插在地上，矛尖向上，让他们冲！弓箭手，听我命令，射箭！”
恶来指挥道。
为了对抗车阵，董璜其实也想过用长枪阵，只不过一时找不到足够多合格的长矛，更找不到敢于面对战车的冲锋而色不变的勇士罢了。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周人的战车神话已破，这些拱卫在董璜身边的将士，哪怕是奴隶兵，也都亲眼见证了董璜天神下凡一般虐杀巴人的场景，将董璜当做天神来崇拜，他们是最为悍不畏死的一批人。
这么一批人，难不成还挡不住几十辆战车？
难不成还要让董璜亲自出手？
事实也正是如此。
几十辆战车的冲锋，虽然让殷商军队出现了一定的混乱，但是数千张弓箭的射击，也是一轮就让姜子牙的军队减半。
这个时候，姜子牙最佳的策略或许是利用战车的速度优势，不断在运动中寻找商人的破绽，从而决胜；但是姜子牙已经没有时间了，因为殷商主力已经和周人主力交战了。
商人奴隶军阵型混乱，周人阵型也被火牛阵冲的一片混乱，双方几乎可以看成是菜鸡互啄。
然而，商人的菜鸡们更加的不讲武德。
董璜竟然让这些奴隶们都提前准备了一两块拳头大小的石块，让他们在接战之时先向周人扔一波。
这本来是很搞笑的场景，后世的战争中也没有出现过，毕竟，后世有着强弓硬弩和坚固甲胄，让这种丢石头的行为显得滑稽而可笑。
但这个时代，却多少还是有些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