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理解不同情
原本华灯明亮的花街黯淡了下去。
月光下，整条街道一片狼藉。
好在蝴蝶忍提前疏散了普通百姓，不然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被林默这一剑日炎旋涡击中，妓夫太郎等于是同时受到了千刀万剐与烈火焚身的痛苦。
听说地狱有十八层，其中有两层，分别就是刀山地狱与灼热地狱。
我这是下地狱了吗。
看着这赤红的火焰。
妓夫太郎忽然又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那天他和往常一样收债回来，然后就看到了在烈火中，被烧得奄奄一息的妹妹。
愤怒的妓夫太郎用手中的镰刀杀死了妓馆的老板娘、以及那个害了他妹妹的武士。
妓夫太郎记得，那天下起了雪。
他抱着烧焦的堕姬，独自走在花街上，试图寻求帮助。
可没有人对他们这对兄妹施以援手，一个都没有。
妓夫太郎当了收债人后，个性凶暴残忍，收钱的时候，经常会把对方打得重伤，在花街名声本就不好。
堕姬如果没有被烧焦，以她的美貌，或许还有人会帮忙。可如今的她，失去了她那张美丽的脸蛋，在这花街，便已经失去了所有价值。
更不用说，他们兄妹二人还得罪了有权有势的权贵武士。
而妓夫太郎对此好似早就已经习惯了。
谁都不会救我们，总是这样，这就是我们的日常。不管何时，都没有人，肯救我们。
雪越下越大了。
最终力竭的妓夫太郎，倒在了雪地里。
他们甚至没能走出花街。
妓夫太郎不甘，他不甘就这样结束了，他在心里不断呐喊着。
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夺走我的东西，我什么都没有得到，还要被夺走吗！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把我的妹妹还给我啊！不然我杀了神，灭了佛！
或许是他的心声被上天听见了。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男人，那个头发上如同淋过血一般，满脸微笑的男人。
“怎么看起来这么可怜，那女孩快死了吧。”
“我很温柔的哦，没人管你们，我来管。只要和我一样变成鬼，你妹妹就能活了。”
妓夫太郎并没有怀疑对方的话。
因为那个男人在说这话时，正在吃人，妓夫太郎认出他手上那具被啃了一半的尸体的原主人，是花街上一间妓馆的花魁。
妓夫太郎知道自己做什么。
可他不后悔变成鬼，不管转生多少次，他也一定要变成鬼。
只是，在妓夫太郎心中，他觉得他的妹妹，堕姬，不应该说是梅，本不该如此。
他认为，
当初梅若是在更好的店，遇到更好的老板娘，梅会成为正经的花魁。
若是生在普通幸福的家庭，梅会是一个有很多人追求的纯朴少女。
若是生在好人家，以梅的美貌，更是能够成为一个高贵的大小姐。
妓夫太郎甚至认为妹妹被烧死，也是他的责任。
他认为自己的妹妹从小性格天真，只是因为被她带大，才会被他影响。
妓夫太郎认为是自己影响了妹妹，“教坏”了她。
因为妓夫太郎常年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在被剥夺前去剥夺，在被索取前去索取。
妓夫太郎认为，如果当时面对那个武士，她妹妹没有反抗，而是选择顺从，那么就能很好的活下来吧？
林默并不知道，妓夫太郎临死前在想什么。
他也不在乎。
在林默看来，妓夫太郎兄妹变成鬼，是万恶旧社会将人变成鬼的过程。
因为从出生到变成鬼的整个过程，四周的一切，带给这对兄妹的都是恶意。留给这对兄妹的选择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林默理解他们，可并不同情。
这对兄妹身为人类时的遭遇是可怜的，可成为鬼之后。
他们却选择挥刀向更弱的人。
藏身花街这百余年间，堕姬吃的都是那些曾经与她一样孤苦无依艺妓，甚至是小女孩。
然后再用“抽足”来遮掩那些被她吃掉的女孩，将她们说成是试图从花街私自逃跑的女孩。
更过分的是，其中一些艺妓遇到了“好人”，愿意为她们赎身，带她们离开花街这种水生火热的地方。
可这些艺妓在要离开前的前夕，都没能躲过堕姬的毒手。
因为堕姬兄妹无法忍受别人获得幸福。
火焰龙卷散去。
妓夫太郎的身子也到了极限，寸寸崩溃，先是身子，然后是脑袋。
最后化作灰烬，随风消散。
随着妓夫太郎死去，另一边本就被砍下脑袋的堕姬，也迎来了生命的尽头。
她冲着妓夫太郎消散的方向，大声哭喊着哥哥！
可这一次，她的哥哥没能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哥哥不是约好了，我们永远在一起吗。
寒冷也好，饿肚子也好，成为鬼也好。
我们不是约好了，永远在一起，绝不分开吗。
我这就来陪你，哥哥。
就算是地狱，我也会随你一起走的。
堕姬身子也开始溃散，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罕见的没有再大吵大闹，而是安静地看着妓夫太郎离去的方向。
就这样化作灰烬，夜风一吹。
跟她哥哥一样，消散在这天地间，好似从未来过这世间。
就和雪一样。
雪化了，便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蝴蝶忍不知道妓夫太郎、堕姬兄妹的故事，可她仍旧从堕姬死前最后那声“哥哥”中，听出了无比悲伤之意。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姐姐，蝴蝶香奈惠。
最近好像想起姐姐的次数，变得有点多了。
蝴蝶忍抬手撩了撩头发，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脸上伤感转瞬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她那标志性的微笑。
“默先生，恭喜你，成为鬼杀队上百年间，唯一一个成功杀死上弦鬼的剑士。”
林默看着蝴蝶忍，开口笑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上弦六不会是最后一个。”
林默心情不错，这一战，不仅让他创出了一招新的斗剑技，而且对呼吸融合的道路，也渐渐有了一些头绪，找到了方向，那么完成它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蝴蝶忍听了林默的话，默默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