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药庐春雨

晨雾裹着药香漫过窗棂，林婉儿躺在竹榻上，腕间七色丝线随着呼吸起伏。陈墨盯着药炉里翻滚的碧色药汤，恍惚间又见叶孤城握着木勺教他控火：“文火慢煎，如同熬人心。“

“水干了。“朱富贵吸着鼻子凑近药罐，被蒸汽烫得直跳脚，“你们墨家煎药都这么费柴火？“

陈墨这才惊醒，手忙脚乱地添水。药汁溅在虎符上，竟蚀出个“柒“字。苏清雪掀帘进来，发间别着新折的桃枝：“北莽使团在城外三十里扎营，驼队里藏着十二口青铜棺。“

林婉儿忽然咳嗽，唇边溢出的血珠泛着紫光。陈墨用袖口去擦，却被她攥住手腕：“紫晶在吞噬我的气脉，最多还有七日。“

竹帘外春雨渐密，朱富贵突然掏出一把青铜钥匙：“昨夜收拾叶大侠的遗物，发现他书房暗格里有个铁匣。“钥匙插入锁孔的刹那，药庐梁柱间响起机括转动的咔嗒声。

暗格中躺着半卷泛黄的《墨经》，书页间夹着朵干枯的凤尾菊。陈墨拈起花瓣，记忆如潮水漫涌——十岁那年他高烧不退，叶孤城冒雨采来凤尾菊入药，自己却染了风寒。

“这书不对劲。“苏清雪抽出软剑挑开封面，夹层里掉出张人皮地图。朱富贵举着油灯凑近，肥硕身影在墙上晃动如鬼魅：“这是......皇陵密道？“

林婉儿突然撑起身子，七色丝线缠住地图边缘：“你们看这里！“她指尖点着皇陵陪葬坑的位置，墨迹勾勒出的赫然是兵魔神完整图纸。

雨声中混入马蹄声，陈墨吹熄油灯。二十匹黑马踏碎药庐篱笆，马背上骑士戴着青铜兽面。为首者抛来卷轴：“北莽狼主有请墨家巨子，三日后子时，以活人为祭可解紫晶噬心之苦。“

卷轴落地展开，绘着林婉儿倚在温泉边的画像。朱富贵突然抓起药杵掷出，打翻马匹惊起尘烟：“告诉你们狼主，胖爷我专治各种不服！“

混战间，陈墨瞥见骑士腕间蛇形刺青。青冥剑挑开兽面，露出张布满缝合线的脸——竟是刑场那日被斩首的监斩官！

“他们用魔神之力缝合尸体。“林婉儿银针封住门窗，“烧了药庐，绝不能让他们带走......“

话音未落，梁柱间炸开毒烟。苏清雪软剑卷起药柜挡在陈墨身前，朱富贵却抱着铁匣滚进暗道：“跟胖爷走！“

暗河寒气刺骨，陈墨背着林婉儿涉水而行。她滚烫的呼吸拂过耳后：“还记得那年七夕......你偷喝叶大哥的雄黄酒......“

“呛得把糖醋鱼吐在苏姑娘裙摆上。“陈墨接话，感觉背上人轻笑时的震颤。朱富贵在前方举着火折子嘟囔：“这时候还打情骂俏，真当胖爷是瞎子？“

出口竟是皇陵石像生的耳洞。穿过獬豸雕像的右眼，月光正照在第九座陪葬碑上。朱富贵摸着碑文凸起：“叶大侠的字迹！“他按动机关，碑底滑出个玉盒。

盒中锦帕裹着枚银锁，锁芯刻着“林“字。林婉儿突然剧烈咳嗽，血珠溅在银锁上，机关图纹路竟与锁面完全契合。

“原来我娘是墨家上一代守钥人。“她抚摸着锁面昙花纹，“这把锁要两心相印才能开......“

陈墨忽然握住她染血的手按在锁上，自己掌心覆住另一端。银锁应声而开，露出截指骨——骨节上缠着褪色的红绳，正是叶孤城常年戴在腕间的那根！

苏清雪突然剑指东方：“追兵到了。“她扯下发间桃枝掷向夜空，百里外亮起七星信号。朱富贵往指骨上抹了把朱砂：“叶大侠在天有灵，借您指骨算一卦......“

指骨突然泛起金光，在地上投射出星图。陈墨的机关图与之共鸣，在岩壁上显出密道全貌。最深处标注着血红的“诛魔台“，旁边小楷写着：以巨子心头血为引。

林婉儿突然推开陈墨，七色丝线缠住最先冲来的骑兵：“带图纸走！“她转身时发簪脱落，青丝散作漫天星河。陈墨却劈手夺过苏清雪的软剑，割破掌心按在诛魔台标记上。

血浸岩壁的刹那，地底传来龙吟。十八尊青铜鼎破土而出，鼎中燃起苍蓝火焰。朱富贵抱着铁匣跳脚：“这是墨家炼妖火！快把那些杂碎引过来！“

骑兵撞入火阵的瞬间，陈墨看见林婉儿颈后浮现昙花印记。她手中银锁化作短刃，刃光过处，青铜兽面如腐木崩裂。当最后一具焦尸倒地，朱富贵突然惨叫：“铁匣在吸我的血！“

匣中图纸浮空展开，竟是活人皮所制！苏清雪剑尖挑破皮层，掉出枚青铜眼珠——与兵魔神眼中的紫晶一模一样。

“原来狼主要找的是这个。“林婉儿用银锁扣住眼珠，“这是墨家初代巨子的义眼，可窥天机......“

陈墨突然将她拽入怀中，青冥剑斩断破空而来的玄铁箭。箭尾系着的纸条被血浸透，现出八字：“月圆之夜，以眼换命。“

雨又下了起来，众人躲进破庙。朱富贵用供桌搭起药炉，苏清雪在剥野兔。陈墨替林婉儿擦拭额间冷汗，听见她梦呓：“......麦芽糖......“

他摸出怀中干硬的糖块，这是叶孤城最后一包糖。林婉儿就着他掌心轻舔，舌尖扫过陈墨掌纹：“甜吗？“

朱富贵突然掀帘进来：“外头有个老道......“话音未落，惊雷劈中庙前古柏。树身裂开，露出尊贴满符咒的青铜棺。棺盖上的蛇衔铜钱，正与陆九渊的刺青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