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思亲苑
姜袪邪心情实在烦躁，丢下本子准备开窗通风，结果这么一看，才发现外头竟然也挺热闹的。
街上活人跟鬼影挤作一团，行色匆匆的人们表情麻木，那些个游魂薄得就跟报纸一样。
有些脸孔竟然还是老熟人，都是她在贴寻人启事的生涯中，从纸上认识的老面孔。
窗户合上时姜袪邪背光站着，太阳穴突突直跳——
梦中世界固然是人间炼狱，但现实，也算不上多好。
客厅里，被姜袪邪随手丢进鞋盒里收起来的小生魂瑟瑟发抖，本能的畏惧着眼前这个浑身浸染血煞之气的恐怖存在。
姜袪邪才懒得管这些烫手山芋，她无师自通了最省力的管小孩神技——
“别来烦我，自己看电视去。”
说完她就开了客厅里一直吃灰的电视机，把鞋盒扔在沙发上。
这群生魂本来就是一群小孩，大概平日里也没少被父母这样打发。不过半分钟，就从鞋盒里探出脑袋，扒着纸壳边缘，看熊出没看得是津津有味。
本来在房子里乱转的两个小纸偶，不知何时混入其中，强行霸占了遥控器和最佳观影位置。
这场面，竟然有些诡异的温馨。
......
在邻居家吃过早饭后，姜袪邪就开始盘查自己新得来的战利品。
水葬玉明明能分开洪水，却没法避开那黑水。
还有官煞囊，里头的空间大得恐怖，可并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带进梦里。
两次穿越下来，姜袪邪已经能确定下来，基础物资都能带进去，但手机平板这种高科技产物就不行了。
说到手机，她顺手就点开屏幕，一连串劲爆的公众号头条立刻跳了出来——
#殡仪馆夜班实录#、#地铁末班车异闻#、#小区地下车库消失的B3层#...明明都是烂大街的俗套题材，热度竟然都不低。
看到这，姜袪邪的眉头已经拧紧。
她又点开同城论坛，置顶直播帖直接跳去视频网站，一队不怕死的大学生，正组团直播去本地大学烂尾楼探灵冒险，弹幕数每秒都在疯涨。
某二手平台弹出【开光急售】弹窗，卖家自称是龙虎山第八十二代亲传弟子，紧急兜售雷法全本残卷。
商品介绍里甚至还有茅山高人亲自认证的证明，只是看起来像是从电影里抠出来的。
“这都什么玩意儿？！”
姜怯邪已经是老人地铁表情包。
她印象里也没过几天吧，这世界怎么就疯成了这副模样？难不成她又穿越了？
更无厘头的是，她发布的那些寻亲帖子，竟然还被回了条诅咒短信——
【看到这条短信的你，请在三天后的深夜，抵达顺风路14号，否则你将在天亮前被恶鬼杀死！】
“哪来的神金？”
姜祛邪的拇指重重碾过删除键，她咬牙切齿，恨不得顺着网线亲手掐死这种吃饱了没事干的傻叉。
在发泄般地发送了三千字含草量爆表的祖安问候后，她终于松开攥得发烫的手机，表情有些凝重。
网上流传的奇闻怪谈向来真假难辨，但当小圈子突然大规模破圈时，事情显然就有些不对劲了。
姜袪邪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转而点开“末日生存物资清单”的帖子，认真对照着在拼多多货比三家。
“确实该多囤点东西了。”
官煞囊里的金子也是两界通用的硬通货，不过实在没有必要在古代浪费，干脆买点假珍珠假水晶玻璃珠子，糊弄一下古人得了。
胡思乱想之际，看着手机屏保突然闪起的全家福，姜袪邪突然有了个猜想——
自己突然失踪的老爸老妈，会不会和这些破事有关？
毕竟她老妈是前灵异报社的记者，老爸又是整天摆弄骨头皮革的民族艺术家，怎么想都是很可疑的高危职业啊！
姜袪邪霍然起身，闭上眼蓄力片刻，随后猛地睁开眼——
当血色罡气刺入瞳孔的刹那，视网膜上炸开的并非痛觉，而是沸腾的业火，世界化作一片诡异的猪肝色。
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小生魂，全部缩进鞋盒里不敢出来，倒是那两个纸童子，嘴角几乎咧到耳根，跟在她身后嘿嘿邪笑起来。
先前警察接到报警后，曾仔细搜查过她的住所，不少物品被翻检后又物归原处。
姜祛邪不会天真到认为自己能找出专业警队遗漏的线索，但此刻不同。
家里的工作室分为两间，老妈的工作室里不仅堆满卷宗，还藏着各种奇门兵器，工兵铲、板砖、杀猪刀...
“警察竟然没扣下，真是神奇。”
不过放最多的，还是斧头。
书桌上一尊泥偶端坐其上，釉面泛着青灰色的幽光，那是她父亲的作品。
果然，她父母真留了些东西给她。
姜祛邪端详着泥偶开裂的底座，那细密裂痕中竟渗出类似陈旧血痂的暗红碎屑。
她不再犹豫，五指骤然收紧。
啪——
泥偶在掌心碎裂的瞬间，空气中炸开一股腐殖质的味道。
碎片中藏着一行小字，唯有这双眼睛才能窥见——
思亲苑3栋403室。
......
小半天后，姜袪邪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现在不是清明，思亲苑里毫无人烟，连工作人员都没有一个，却有一辆出租车停在这里。
“谢了啊师傅。”
司机接过钱，指尖微微颤抖，连找零都顾不上便猛踩油门，刷的一下消失在拐角。
姜袪邪站在原地目送他远去，伸展四肢，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三十公里路，实在过于远了。
导航上光是比这临近的公墓，都快有十多个了，照理来说，正常人不会把亲人送到这种毫无关系的地方。
更像是在故意藏起来。
姜袪邪印象里，爷爷奶奶好像是在自己出生前就去世了，老爸也没说起过他们的事情。
这一路十分顺遂，思亲苑里没有人，却鬼影重重，此刻却齐齐后退，缩至角落。
推开404室的门，迎面而来的是一排排玻璃柜，里面整齐摆放着骨灰盒和逝者的照片牌位，和印象里的墓地完全不一样。
在众多显眼的骨灰盒中，一个不起眼的盒子静静躺在角落，玻璃柜里没有照片，没有牌位，甚至连灰尘都没有。
已经见识了世间大恐怖的姜袪邪，这一刻却多少有些迟疑。
“爷爷，还是奶奶？算了不管了，总之对不住了啊！”
骨灰盒被她一下打开，但里面并没有骨灰，只有一面被黄符封死的皮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