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归零者

江心岛的芦苇荡燃起冲天火光时，周名闯的算珠正击穿最后一块霓虹灯牌。

“名闯超市“四个字的残骸在油污江面漂浮，每一片碎玻璃都映出赵雪梅烧焦的脸——她的翡翠算盘在烈焰中崩解，玉珠落入江水时激起的涟漪，竟与六岁那夜母亲红伞下的雨圈完全重合。

“平成账簿清零了。“

穿藏青色西装的男子从火幕中走出，胸前的双头鹰徽章滴着融化的金漆。周名闯的瞳孔猛然收缩——这人的声音与冷链库视频里的青年爷爷一模一样，而他的右手正戴着母亲失踪那夜被拽断的银镯。

货轮汽笛撕开夜幕，二十八艘满载翡翠原石的驳船在江心列阵。男子抛来染血的《朝日新闻》，1943年的头版头条被红笔圈出：“支那经济圣战特别行动队队长周云山玉碎“。泛黄的报纸背面，贴着张1992年的幼儿园合照——穿白色连衣裙的母亲身后，站着微笑的青年版赵雪梅。

“重新认识下，“男子撕开人皮面具，露出与周名闯七分相似的面容，“我是你父亲的实验体001号。“他脖颈的条形码在火光中泛着青光，数字后缀赫然是周名闯的生日。

军用算盘的蜂鸣在此刻达到顶点。周名闯扯断项圈上的翡翠吊坠，玉髓裂开的瞬间，母亲的全息影像从火焰中升起。她的指尖划过沸腾的江面，水蒸气在空中凝成一道珠算题：

七斤四两黄金，日息复利，五十年本息几何？

江底突然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成群的比特币矿虫托着昭和金条浮出水面。周名闯踏着金条跃向驳船，算珠在指间化作残影。当最后一颗玉珠嵌入父亲额头的条形码时，整个江心岛开始量子化坍缩——

1943年的奉天银行金库、1992年的暴雨夜山道、2015年的比特币矿场，在克莱因瓶结构中交叠。周名闯看见六岁的自己蹲在土地庙，用断珠摆出哥德尔不完备定理；母亲的红伞撑开在平行宇宙的缺口，伞骨正将昭和军票熔铸成区块链密钥。

“账簿不是武器...“他呢喃着将算盘砸向江心，玉珠迸发的能量波击穿所有平行时空。父亲在数据洪流中消散成灰，最后的耳语随江风飘散：“...而是封印。“

黎明降临时，周名闯独自站在废墟中。怀里的红伞自动撑开，伞面浮现出瑞士银行的清零凭证。而在焦土之下，三颗未熔化的昭和金条拼成箭头，指向南方天际线——陈氏银船的桅杆刺破晨雾，甲板上穿白色西装的南洋华侨正举起望远镜，胸前的金牡丹纹章泛着血光。

手机突然震动，跨国短信显示：“2000万债务已转移至东南亚账户“。周名闯擦去算盘梁上的硝烟，在最后一块完整地砖上刻下新算法：

本金=血肉，利息=光阴，担保物=魂魄

江鸥掠过残破的霓虹招牌，暴雨将至。

（第一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