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罪己诏天
永安十五年秋,紫宸殿金砖染霜,五岁的郭永胤踮脚摘下殿前银杏叶,叶脉暗纹竟与輠柱亲王陌刀上的裂痕同源。孩童将叶片塞入腰间玉葫芦——慕容翎所赠的涂山氏秘宝,内藏三十种解毒药丸。
「皇上驾到!」
唱喏声惊飞铜铃雀,皇帝玄色龙袍掠过满地碎叶,新任兵部尚书李文忠紧随其后,腰间「斩佞剑」寒光凛冽。龙案上堆着三具尸体验状:户部尚书陈瑜(永安十一年冬亡)、工部侍郎刘昶(永安十三年中秋殁)、御史台张怀远(永安十四年腊月卒),死状皆嵌輠柱王府信物。
「亲王教得好儿子!」皇帝摔碎茶盏,瓷片擦过永胤额角,「五年来朕的忠臣接连暴毙,亲王可知他们的绝命书上,都摁着玄甲军的狼头金印?」
郭寒诚陌刀拄地震裂地砖,刀柄暗扣弹开,露出永安十年先帝血诏残片:「陛下不如先解释,为何五年前剿灭西州余孽的三千玄甲军,尸骨会埋在囚龙阁地下?」
泰安长公主的宫裙扫过血渍,金线牡丹纹在秋阳下泛紫:「陛下可识得此物?」她抖开永胤五年前的襁褓,机关乍响,《山河社稷图》裂为金丝,在空中拼出暗道走向——直通皇帝私囚忠臣家眷的「囚龙阁」。
慕容翎掀开灼伤的面纱,指尖抚过青铜鼎沿:「五年前陛下赐臣妾鸩酒时,可曾料到臣妾会用续命丹吊着这些尸首?」鼎中药液沸腾,浮出陈瑜喉间的西州金沙、刘昶白绫上的玄甲纹、张怀远怀中的伪印密函。
「够了!」皇帝挥剑劈向金丝,剑锋却被涂哲的陌刀架住。刀背映出暗格里泛黄的《诛臣录》,字迹与五年前蔚国降书上的「永不相负」如出一辙——皆是御笔亲书!
「请陛下用此墨。」永胤捧着朱雀巷古井水调制的血砂砚,五岁孩童的眸子澄澈如镜。泰安扯开嫁衣内衬,金线如蛇游走,在空中织就罪己诏:
「朕以凉德,嗣守宗祧。
永安十年以降,屠戮忠谏之臣三十六人,构陷柱国亲王,私通西州余孽;
焚毁先帝手谕,幽禁诤臣家眷于囚龙阁;
上逆天和,下悖人理,致使山河动荡,万民离析。
今昭告昊天,退位让贤,传玺于柱国亲王郭寒诚——
惟其拓疆安民之功,可承社稷之重。
钦此!」
诏书用纸竟是慕容翎大婚时的《涂山密道图》残卷!涂哲陌刀劈开龙柱,先帝血诏赫然显现:「朕若失德,当以輠柱亲王郭寒诚继大统,此誓天地共鉴!」
烈焰吞没囚龙阁时,永胤将玉玺残角嵌入缺口。五年前泰安缝入襁褓的金线乍亮,玺底「受命于天」熔为「天命归民」。慕容翎击掌唤出机关木鸢群,鸢尾系着被囚忠臣的血指认罪书,如天网罩住癫狂的皇帝。
「五年前臣留慕容翎性命,就为今日——」郭寒诚抱起永胤踏过玉阶,「用涂山氏机关术,将谎言炼成天命!」
朱雀巷忽起震天呼声,五万褪去流民伪装的玄甲精兵涌入皇城。永胤腰间的涂山铃轻响,惊飞木鸢衔着的《万民劝进表》——每一页都印着百姓的朱砂指痕,与五年前泰安孕中所绣的「民心」纹路严丝合扣。
残阳穿透紫宸殿焦檐时,朱雀巷古井的白莲怒放。郭寒诚将玉玺按在血诏上,望着慕容翎点燃罪己诏:「这莲种是五年前血洗蔚国后,本王亲手埋下的『清净心』。」
永胤把玩着机关木鸢,忽然脆生生道:「父皇,涂山爷爷说新朝律令该刻在鸢翼上。」晨曦中,玉玺流光映出鸢翼金纹——「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