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返回华山
华山派规矩以入门先后为序，因此就算是年纪最幼的舒奇，林平之也得称他一声师兄。只有岳灵珊是例外，她是岳不群的女儿，无法列入门徒之序，只好按年纪称呼，比她大的叫她师妹。她本来比林平之小着好几岁，但一定争着要做师姊，岳不群既不阻止，林平之便以“师姊”相称。
上得峰来，林平之跟在众师兄之后，但见山势险峻，树木清幽，鸟鸣嘤嘤，流水淙淙，四五座粉墙大屋依着山坡或高或低的构筑。
一个中年美妇缓步走近，岳灵珊飞奔着过去，扑入她的怀中，叫道：“妈，我又多了个师弟。”一面笑，一面伸手指着林平之。
林平之早听师兄们说过，师娘岳夫人宁中则和师父本是同门师兄妹，剑术之精，不在师父之下，忙上前叩头，说道：“弟子林平之叩见师娘。”
岳夫人笑吟吟的道：“很好！起来，起来。”向岳不群笑道：“你下山一次，若不搜罗几件宝贝回来，一定不过瘾。这一次衡山大会，我猜想你至少要收三四个弟子，怎么只收一个？”
岳不群笑道：“你常说兵贵精不贵多，你瞧这一个怎么样？”
岳夫人笑道：“就是生得太俊了，不像是练武的胚子。不如跟着你念四书五经，将来去考秀才、中状元罢。”
岳不群笑道：“那也好啊。华山派中要是出一个状元郎，那倒是千古佳话。”
岳夫人转头向令狐冲瞪了一眼，说道：“又跟人打架受伤了，是不是？怎地脸色这样难看？伤得重不重？”
令狐冲微笑道：“已经好得多了，这一次倘若不是命大，险些儿便见不着师娘。”
一行人走进岳不群所居的“有所不为轩”中，互道别来的种种遭遇。六个女弟子听岳灵珊述说在福州与衡山所见，大感艳羡。陆大有则向众师弟大吹大师哥如何力斗田伯光，如何手刃罗人杰，加油添酱，倒似田伯光被大师哥打败、而不是大师哥给他打得一败涂地一般。众人吃过点心，喝了茶，岳夫人便要令狐冲比划田伯光的刀法，又问他如何拆解。
令狐冲笑道：“田伯光这厮的刀法当真了得，当时弟子只瞧得眼花缭乱，拚命抵挡也不成，哪里还说得上拆解？”
岳夫人道：“你这小子既然抵挡不了，那必定是耍无赖、使诡计，混蒙了过去。”令狐冲自幼是她抚养长大，他的性格本领，岂有不知？
令狐冲脸上一红，岳夫人说得自是没错。
岳灵珊听到这里，突然想起林平之的剑法，忍不住插嘴道：“哈哈，大师兄，你平常总是吹牛，这回知道厉害了吧。我告诉你，小林子的剑法那才叫一个厉害，四招拿下罗人杰，五招拿下二师兄，就连青城派余观主都能过几招！”
岳灵珊此言一出，除了岳不群、劳德诺，众人皆惊！
劳德诺微笑道：“实在惭愧，在下实在不成器，不到五招就给小师弟把剑架脖子上了！”
林平之连忙解释道：“不是那回事。我当时是突然偷袭，二师兄猝不及防，手中只有把菜刀……”
众人皆哗然，如此说来，此事确实无疑了！劳德诺是带艺拜师，武功仅次于令狐冲。如此轻松被擒，岂不是说明这个新来的小师弟武功不在大师兄之下，甚至还有可能更高一些！
众人目光投向岳不群。
他微微点头道：“平之天赋极高，在招数上已经颇有小成，剑法掌法都已经在你们之上，这倒也是事实。”
经师父这么一说，众人这才彻底相信，皆乍舌不已。岳灵珊得意洋洋，自己新收一个小师弟，就是武功最高的。
林平之连忙辩解：“各位师兄师姐，这是师父高抬我。在下内力修为极为浅薄。剑法高也只是无根之木水上浮萍，万万不敢与众师兄相比。”
岳不群捻须微笑：“平儿这句话说的正是关键，我们华山派练剑的宗旨是以气为体，以剑为用。气是主，剑是从，气是纲，剑是目，炼气倘若不成，剑术再强，总归无用。以气御剑，方为正理。”
此乃华山派武功宗旨，岳不群教诲每每强调，众弟子自然了熟于心，此刻齐声称是。
岳夫人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听你们说得我心痒痒，辟邪剑法当年在江湖大放光彩，只是我们生得晚了，没见着。既然平儿使得不错，就来一遍，让我们开开眼界。”
林平之连忙解释道：“禀告师母，家传辟邪剑法配套的辟邪剑谱乃是邪门外道武功，家父发现后已经交与莆田少林寺澹归大师，并当众销毁。在下也已经改练另一种剑法。特此告知。”
这段剧情在场大部分人都没听说过，知道的只有岳不群、劳德诺和岳灵珊三人。而这三人也只知道个大概，详细情况一概不知。
见众人好奇目光投过来，林平之只得把那段事情一一讲述一遍。包括自己杜撰的神秘道长告警，发现辟邪剑谱是邪门功夫，拜见莆田少林寺澹归大师，销毁辟邪剑谱等等。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啧啧称奇。
岳夫人叹道：“原来其中还有这么牵绊颇多的事情，真是令人感慨不已。那辟邪剑谱居然要自宫才能修炼，必是歪门邪道无疑。澹归大师秉承昔日红叶禅师遗训，当众将其销毁，也算是给这个几十年的江湖恩怨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众人都是啧啧称赞。
岳灵珊感慨一番，突然想起一事，追问道：“小林子，那位示警的道长来无影去无踪，倒是颇为神秘，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吗？”
林平之摇摇头道：“在下武功低微，一睁眼就已经被道长带到了后山偏僻之处，就连道长是什么时候离开如何离开的，都完全搞不清楚。他老人家的武功真是到了神鬼莫测的境界。”
被林平之这么一说，众人都是神向往之。
岳灵珊望向岳不群，问道：“爹爹，您能猜出来道长的身份吗？”
岳不群摇摇头，道：“江湖里藏龙卧虎，世外高人比比皆是。这位道长自称与远图公有旧，又是隐居山林修真炼道，从不在江湖上走动。我又怎么能猜出他的身份？”
岳灵珊有些失望，突然灵感一闪，拍手道：“对了，小林子不是跟着道长学了一套剑法吗？你使出来让爹爹看看，说不定就能猜出来了。”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来了兴致。
林平之转头望向岳不群，他颔首道：“既然大家都好奇，你就显示一二。不过以后要谨记以气御剑的道理，不可痴迷剑法技巧，走上邪路。”
林平之点头应诺，当下在空地里站定，手上一震，利剑出鞘。他对八卦六合剑法熟悉得很，说来就来。
林平之深吸一口气，长剑一振，剑光乍起。起手式“乾天朗朗“，剑势大开大合，如旭日东升，气势磅礴。
剑光一转，化作“坤地载物“，剑势沉稳厚重，似大地承载万物。剑尖划过地面，激起一圈尘土，却丝毫不乱。
“好！”
陆大有等人忍不住喝彩。
他这些日子专心修炼内功，也是许久没有练剑。这一次剑法施展出来，又比以往强了几分。这套剑法繁复瑰丽，迅捷奇诡，剑随身走，人剑合一，顿时把众弟子看呆了。
林平之全神贯注，剑势再变。“离火燎原”，剑光如火，炽烈张扬。“坎水滔滔”，剑势如水，绵密不绝。一刚一柔，相得益彰。
岳不群眼中精光一闪，手指不自觉地敲击扶手。岳夫人宁中则微微颔首，露出赞许之色。
剑光忽敛，林平之身形一转，长剑划出一道弧线。“震雷惊蛰”，剑势如雷霆万钧，势不可挡；“巽风无影”，剑光飘忽，难以捉摸。
场中弟子看得目不转睛，有人忍不住跟着比划起来。
最后两式，“艮山不动”，剑势如山，巍然屹立；“兑泽相融”，剑光如水，润物无声。
收剑而立，林平之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番演练不过是信手拈来。
一套剑法施展完毕，利剑回鞘，林平之肃身转向岳不群，等待他的点评。
场中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岳不群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不错，平之的这套剑法已有大成之势，我看这套剑法道韵悠长，不知是什么名字？”
林平之恭敬答道：“那位道长传授时说这套剑法叫八卦六合剑，是他年轻时行走江湖防身时用的。这套剑法比较浅显，仅以招数胜敌，所以传授给弟子。他老人家还说这套剑法无关紧要，弟子可以任意传授给其他人。”
他这番话顿时树立起一个世外高人的形象，众人啧啧称奇，就连岳不群也不免感慨起来。真是世外高人呀！
岳夫人长叹一声，“你这孩子，剑法已经练成这个地步，谁还敢再教你。我如果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剑法，也必然措手不及，只能固守本身，以待反击。”
岳不群连忙出言制止大家对林平之的过高夸奖，“师妹别把这孩子夸晕了！正如道长所言，这套剑法本来就靠剑招精妙取胜，乍一见的确难以对付。这孩子根基浅，内功薄弱，正要师妹好好培养，帮其补足根基，这才不会浪费他的天赋。”
岳夫人经岳不群这么一说，这才点点头，“大师兄提醒的是，倒是我一时间被他剑法吓住了，平之，要遵循你师父的教诲，多多向师兄师姐请教，尽快补足基础。”她又转向众人，叮嘱说：“你们也要记得，多多帮助平之，不可因为他剑法高超就心生嫉妒之心。”
岳不群夫妇是同门结缡，年轻时叫惯了，成婚后仍是师兄妹相称。
众弟子点头称诺，七嘴八舌地说自己一定会帮助团结小师弟。
岳夫人这才想起刚才的话题，转头看向令狐冲：“冲儿，你刚才不是说田伯光的刀法，继续吧！”
令狐冲现在还哪有这个心思，他苦笑道：“适才见了小师弟的剑法，就明白了田伯光的快刀其实没啥了不得，是弟子习武懒倦，实力低微，眼光太差了。”
岳不群道：“既然如此，先办正事。德诺，你去安排香烛，让林师弟参拜本派列代祖师的灵位。”
劳德诺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