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幽冥录现,因果缠身
林浅靠在医院走廊冰冷的墙壁上,掌心焦痕仍在隐隐作痛。晨曦透过玻璃在他脚边投下细长的光痕,却驱不散腕间红线缠绕的黑气。那本《幽冥姻缘录》在背包里震动得愈发剧烈,仿佛有活物即将破封而出。
“叮——“
电梯门突然在空荡的走廊打开,穿白大褂的医生推着担架床匆匆而过。林浅瞳孔骤缩——担架上蒙着白布的尸体垂落的手腕,赫然系着与她相同的红线。
太平间的冷气扑面而来时,林浅腕间红线已绷成笔直的线。她掀开白布,倒吸一口冷气:死者竟是昨夜直播间里发来古宅链接的陌生账号主人。年轻男子青灰的脖颈处,残留着五道漆黑的指痕。
“凌晨三点心脏骤停,送来时口袋里揣着这个。“值班护士递来染血的民国婚帖,泛黄的纸页上,“顾明远“三个字正缓缓渗出血珠,“他说要交给穿灰卫衣的主播...“
林浅指尖刚触到婚帖,整座医院突然响起刺耳的防空警报。太平间的日光灯管接连炸裂,在明灭的应急红光中,七十二盏白灯笼从地底浮出,每盏灯笼都映出沈家惨死者的脸。腕间红线疯狂震颤,将她拽向地砖裂缝中浮现的青铜镜。
“你既接了往生者的信,该去还债了。“镜中沈秋棠的嫁衣褪成惨白,染血银簪指向镜中世界——那里不再是民国宅院,而是座被黑雾笼罩的现代城市。
柏油马路在脚下化作流淌的血河,林浅踉跄着跌进镜中世界。摩天大楼外墙上爬满蠕动的人形黑影,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交替闪烁着“冤“与“偿“。她握紧婚帖抬头,瞳孔里映出惊悚画面:每个路灯下都吊着个系红线的亡魂,最末端的赫然是太平间里那个男子。
“这是所有被《幽冥姻缘录》选中者的归宿。“沈秋棠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她悬浮在血色圆月下,脚下踩着由怨气凝聚的黑龙,“你以为解了婚约之咒?不过是把诅咒转嫁己身。“
林浅突然看清那些亡魂的脸——他们有的是民国时期穿长衫的账房先生,有的是九十年代穿喇叭裤的年轻人,最新吊死的男子颈间还挂着工作牌:XX直播平台技术员。
“三十年前顾家灭门案发生后,这本姻缘录就变成诅咒之书。“沈秋棠的指甲划过林浅手中的婚帖,民国婚书突然延展成泛黄的契约,落款处浮现出血色指印,“历代鬼媒人都想化解因果,最终都成了因果本身。“
市政厅钟楼传来十二声闷响,七十二盏白灯笼化作七十二本账簿悬浮空中。林浅翻开最近那本,2013年的记录让她浑身发冷:
【丙号鬼媒人陈立,化解地铁红衣女鬼怨气,收取代价:其女高考当日车祸身亡】
【戊号鬼媒人吴雪,超度抗日军官亡魂,收取代价:新婚丈夫战地记者身份曝尸荒野】
最新一页墨迹未干:
【壬号鬼媒人林浅,平复沈氏灭门怨,收取代价:父母二十年前车祸真相】
“你以为红线牵的是善缘?“沈秋棠的笑声震得玻璃幕墙龟裂,“每段因果都要用至亲血肉来平!现在轮到你了——“
黑龙咆哮着俯冲而下,林浅怀中的《幽冥姻缘录》突然自动翻页,泛黄纸页上浮现出血色地图。她来不及细看,抓住红线纵身跃入最近的下水道井口,腐臭的污水瞬间没顶。
当林浅从污水潭爬出时,眼前是座横跨忘川的青铜大桥。桥头石碑刻着“往生渡“,桥身挂满生锈的同心锁,每把锁都刻着历代鬼媒人的名字。对岸迷雾中,父母的背影正渐渐虚化。
“浅浅...“母亲的呼唤被黑雾吞噬。
林浅发疯般冲向大桥,却被七十二道铁索缠住脚踝。沈秋棠踏着黑龙降临渡口,嫁衣已化作漆黑寿衣:“看到桥下的摆渡人了吗?他们都在等替死鬼呢。“
忘川浊浪中,无数半腐的手掌拍打着船沿。最靠近岸边的木船上,林浅看见浑身湿透的自己——那是七岁时失足落水的记忆,此刻却清晰浮现出背后推他的黑影,黑影手腕系着红线。
“原来当年不是意外...“林浅攥紧桥栏,指甲迸裂出血,“你们连孩童都不放过?“
“是你父亲先动了不该动的因果。“沈秋棠弹指掀开忘川水幕,2013年的雨夜重现:父亲驾驶的货车为躲避突然出现的送葬队伍,撞上高速公路护栏。而所谓送葬队伍,竟是七十二个脚系红线的纸人。
《幽冥姻缘录》突然迸发金光,林浅腕间红线寸寸断裂。他趁着沈秋棠被金光所慑的瞬间,纵身跳入忘川。无数怨灵撕咬着他的血肉,他却在剧痛中大笑——忘川水倒映出的真相里,母亲临终前攥着的,分明是半本染血的《幽冥姻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