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继续北上或走新的路径
夜色已深，平原上并不像前几天那般吹拂清爽的晚风，这里野生动物诸多，因此晚风裹挟粪便的气息，时常洗刷罗杰等人的嗅觉，尤其令莉莉娅难堪。
酋长将唯一的一匹耐力马送给了罗杰，此刻该到了道别的时刻了。
火光烧出了浓郁的碳灰，焦烟斜斜飘起，这里起了风，也让大家的思绪随道别沉重起来。
酋长带着众多年轻人，向罗杰道别，本来他有挽留艾莲的意思，但看她只想跟着罗杰走，只好作罢。
他们知道这里不能久留，并且已经提前按照了罗杰的要求，把烧黑了的飞艇零散件，全部掩埋在砂土里，若是砂土层薄弱，也得藏在就近的灌木丛内。
而罗杰刮出的枪支弹药也都不客气，全都放在了马的马鞍袋里；酋长也做主，把塔萨克的黑曜石箭袋送给了罗杰，至于长弓，本来也想一并给了，但罗杰坚持不收，说是要把这个遗物还给塔萨克的父亲。
“我们启程返回西南的角蜥部落，”酋长笑吟吟地说道，“欢迎你随时来做客，我这里有玉米酒，也有酒精含量高的龙舌兰普尔克。”
说完，他把一座小型木雕递给了罗杰。
这个木雕是小巧迷你的角蜥模型，曲线清晰，雕刻得栩栩如生，完成难度不低。
“这是角蜥部落的信物，见此木雕，便等于见到了我。”
“谢谢，”罗杰很感激，他本来应该矫情起来，你推我搡，可短短三天，经历了莫大的生死考验，同时真真切切杀了人，他的心境正逐渐发生了蜕变。
他收下了木雕，说了一声“heen-hah-nee lah-cheen”，意思是我们稍后再见。这是平原印第安人的通用语。
“heen-hah-nee lah-cheen！”
他们碰面是非常具有敌意的，此时分开却是非常和平的告别。
……
既然是野牛栖息地，自然是被五个布洛人包围的势力范围，明面上是如此。
科曼奇人实际和遥远的东方大地的游牧民族差很多，东方大地的游牧民族南下抢掠土地和资源，通常和季节变化有关；而西方的美洲大地，尤其是南部未被开辟的荒野，土著劫掠资源，一般不会大规模行动。
因为，就连马和骡子，都是后来欧洲引进的骑行工具。
科曼奇人最擅长用马，但也仅限于擅长用马。
如果罗杰的历史知识没有产生偏差，还得等二十多年以后，欧洲才发明出来第一辆机械汽车，好像叫卡尔本茨，反正汉语翻过来是奔驰。发明出来，离汽车全面工业化普及也差得远。
土著通常与平原恶劣的天气斗争，如果没有雪，也有飓风，龙卷风，干旱，甚至蝗灾，粮食短缺等情况。和其他部落交战，罗杰从这几天经历的认知，以及自己掌握的影视剧资料来判断战力水平，恐怕远远比不上华国大一统时代的初始王朝。
唯一的变数，则是这个世界的超自然能力；罗杰已经看出来了，超自然能力根本就不普遍，野猪部落四百五十口人，才出来两个武士；角蜥部落从流火口述得知，也就七百口人，活着的武士，四小三老总计七名。
当然，还有神圣教会，大萨满和恶灵的能力，罗杰对它们真实实力摸到底之前，暂时不主动触及它们的霉头。
在路上，罗杰一直在想这些情况，直到邓肯的肚子咕咕叫起来，才打断了他的思绪。
罗杰，艾莲和莉莉娅，便是此时西北之行的三人。只有邓肯处境比较尴尬。
因此罗杰斟酌了语句，准备试探邓肯的想法。
他对邓肯两次出面解围非常感激，所以并不会带有敌意。
“我让你一个人徒步回到刘易斯堡，等于让你去送死，”罗杰对邓肯说道，“你现在已经是失联状态，难道卡森上校不会去找你吗？”
邓肯苦笑，“我在刘易斯堡附近找你的足迹，是昨天下午两点左右发生的事儿，不幸撞见了迭戈。”
“你没有带领刘易斯堡的步兵吗？”
“正因为带了十二个步兵，法瑞尔那家伙带了山地榴弹炮来轰我们，迭戈在空中报告行踪，法瑞尔在我们看不见的丘陵和山地伏击，只有我一个活下来了。”
这不对啊，罗杰神情严肃地问道：“他应该是为了绑我回去神圣大教堂换钱，在霍尔斯堡附近等待迭戈的好消息，何必大费周章把你们都杀了，而且看情况，有个叫布里的少尉里外配合，负责把卡森上校吸引到东边的联邦属地去。”
罗杰于是把今天白天梦里见到的景象，用猜测的形式告知邓肯。邓肯听后不太相信布里的作为，但根据罗杰描述的那间工厂样式，还真让他想到了哈斯凯尔县的一座建筑。
“你是说，你看到了一对夫妻，被反捆在一家牛皮加工工厂？十几个工人都穿着围布？”
罗杰点点头。
“等等，这儿离那家工厂有两百英里远，你是怎么知道的？”邓肯震惊得张开了嘴，足够塞下一颗鹅蛋，“那家工厂是我倒货卖钱的交易商之一，是哈斯凯尔县的银色奇迹织布厂，老板汤姆瑞迪，你的意思是他被布里给炸死了！”
“如果那个拖着布里逃跑的矮个子，形容的没太大差池，像巨熊一样的老家伙，就是基特卡森上校本人，而布里引他来的目的，是为了杀掉上校。”罗杰忽略了胖子的第一个问题，继续补充了细节。
“所以，上校的生死未卜。”
这最后一句话，当场让莉莉娅和邓肯吓得站在原地不走了。
“卡森这老家伙怎么会被炸死，不可能的，”莉莉娅嘴唇苍白，摇了摇头。
邓肯直直看着罗杰，他想从罗杰的面庞上看出些什么，但这个少年的表情平静，口吻非常笃定，很难判断出他究竟有没有说谎。
“我要赶紧回去！”邓肯无比着急，如果都是真的，那么现在刘易斯堡等于一座空城，没有上校和印第安事务官坐镇，光靠那里常驻的三百名联邦步兵，根本不成气候。
“你回去可能也没用，刘易斯堡附近一定安插了商会的眼线，”罗杰缓缓地说，“法瑞尔应该是知道了莉莉娅萨格的身份，也知道了他儿子险些杀死教会主教的女儿，所以他才派出飞艇，让你和莉莉娅相认，如果你们都认识，正好让迭戈一举歼灭，可惜，事与愿违。”
“我说过，刘易斯堡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你血族的身份我完全可以通过地下渠道，给你换成普通人的身份，”邓肯猜到了几分罗杰的心思，“你和我一起回去，还有莉莉娅和……这个部落小孩的帮助，商会的武力不足为惧。”
罗杰的脚步也停止了迈动。
不得不说，这份诱惑力非常巨大。
他一直是凭借母亲安排的路线，去寻找夏月部落父亲的足迹，有了父亲的庇护，他的逃亡之旅可以圆满结束。
但他开始想着母亲写下的一段话——
他的怒火终将湮灭黑暗生物，咆哮吧，咆哮吧，让站起来比天高的巨灵吞噬所有忤逆之人，让天上的月亮赋予他无穷之力。
罗杰边想，边念了出来。
莉莉娅和邓肯的反应，也证明了他们读过这段话。
“我还是想见见他，”罗杰态度坚决了起来，“毕竟亲爹被说得这么强大，不去见见可惜了。”
开什么玩笑，罗杰认为邓肯还是没有站在自己的立场详细考虑。
迭戈的背后有什么人过来找他失踪的线索；奥布莱恩老爹有没有和教会透露他身为特殊血族的身份；野猪部落的族人性命在自己身上间接丢了多少条。随便想了三个，都是能危及自己的存在。
“你暂时和我为一伙吧，”罗杰正式发出了邀请，“我觉得你肚子上的肥肉，非常具有安全感。”
邓肯吓得倒退三步，盯着罗杰的表情，发觉他没有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