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冰傀
白阙本想静坐片刻，奈何坐立难安，不自觉地行至山门处。
看见云边的一道身影，不禁微微一怔。
“霜儿，这么早？”
他上前招呼，露出一抹微笑。
“父亲。”
白璃霜恭敬行礼：“女儿所携皆随身，不需要另外清点，故在此等候。”
白阙看了片刻，摇头笑道：“看见你无时无刻这般认真，总会想以往的时日有没有亏待你，是否让你觉得修炼太枯燥。”
“父亲是为我着想，修炼并不枯燥。”
“现在我也明白了，也许以往我应该对你更加苛刻，叫你今日能够恨我。”
白璃霜低下头，许久才小声道：
“女儿太任性了。”
“任性的或许是为父吧。”
白阙淡淡笑道：“为父总想着此计两全其美，却从未想过你愿不愿意答应，没有想过族内的诸位道友愿不愿意答应。霜儿，或许你的选择才正确，此事为父考虑不周。”
白璃霜沉默下来。
“是了，我倒是不曾想到杨长老也愿意为了我白氏赴汤蹈火。”
白阙看了过来：“霜儿，你老实与为父交代，究竟是如何与此人相识，又与其是什么关系，是否已经暗中结为道侣？”
白璃霜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白阙会这么说，片刻才皱眉道：“没有。”
“你不必遮掩，为父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最是精神抖擞，看见漂亮的女修便忍不住上前亲近。杨长老此人一表人才，模样俊秀，你若对他心生好感很正常，不必遮掩。”
“杨长老不是那样的人。”白璃霜秀眉微蹙。
“……？”
我是这个意思么？
白阙嘴角微微抽动，不过看到女儿面上神情，心中也明白过来，笑道：“看来为父多想了，但是为父也要跟你提个醒。长生大道艰难，为父不反对你寻一个伴侣，但是他不行。”
“为什么？”白璃霜下意识问道。
“因为他的天赋不及你，远远不及你。”
白阙正色道：“倘若你们此行安然，回来之时你便是筑基，而他不过是炼气四层修为，恐怕终生也跟不上你的脚步，徒增困扰耳。”
“……女儿明白了。”
白璃霜不禁想到那尊月夜下的凶兽，心想杨羽的真实天赋恐怕超乎您想象。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白阙目光览过白氏的群山与阁楼，忽然想到若白璃霜一去不回，或许这一刻便是他们父女最后的相处时间，一时眼中多了几抹感伤。
就在这时，一缕气息传来。
“白家主已经在了？”
后方有人出声，正是岳明玕。
“岳长老也很早。”
白阙收了心思，回礼笑道：“此行唯有岳长老的修为比小女深厚，不久前又去过境域一遭，恐怕要麻烦岳长老多多照拂了。”
“分内之事，家主不必赘言。”
二人寒暄一阵，又有气息传来。
几人瞧见杨羽缓缓走来，面色各异。
“杨长老来了。”
“白家主，岳长老，还有霜少君。”
杨羽略有讶异，没想到还有人更早。
他回家清点片刻，并没有遗落之物，于是早早来此等候，不料竟是来得算晚了。
“看来只剩下牧儿了。”
不多时，最后一人也出现在眼前。
白牧野双眼似有红肿，朝着在场几人行礼。
白阙呵呵笑道：“本以为一刻钟的时间紧张，如今看到诸位在此齐聚，方知诸位都已跃跃欲试，既然如此，那便准备出发吧。”
众人没有言语，默默听着。
“你等皆为我白氏的年轻才俊，因而此行尽量低调，我已经特意让诸长老莫要相送，免得叫虞氏之人看见，中途截杀。望诸位出发之前尽量小心，直到步入境域才算安全。”
白阙面上多了严肃，逐一叮嘱。
“你们四人，岳长老经验丰富，修为深厚，便为领队，大小事宜听岳长老安排，霜儿为辅。切记境域凶险，断断不可内讧，意见不要分歧。”
“是。”
“事不宜迟，你们自行去吧，我若动身，定叫虞氏之人发觉。”
白阙笑了笑，摆手示意。
杨羽迟疑片刻问道：“在下第一次前往境域，不知那是一个什么地方？”
“相关事宜，有劳岳长老半途解释。”
“好。”岳明玕应下。
杨羽这才罢言，又见岳明玕袖中飘出一张细小飞叶，叶身随风便涨，转眼已是两丈方圆，岳明玕先行踏上飞叶。
“诸位请。”
余下三人各自登上叶舟，神情略有紧张。
转眼穿云破雾，消失在云海深处。
白阙凝望着远方，似有出神，不能不担忧，他很清楚不光是自己的身家性命，甚至整个白氏生死都握在这四个人手中。
一无所得反倒是还可以的结果。
只怕一个都回不来，白氏将难逃灭亡。
他呼出一口气，强打精神，头也不回道：
“远山，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家主……”
白远山沉默着从后方踏出，神情复杂。
白阙轻笑一声：“想送便来送，何必这么遮遮掩掩？想必你也看到了，牧儿这孩子临走的时候，频频回头，是在等你来呢。”
“这孩子胡闹，老夫送什么？”
白远山拂袖冷哼，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你啊你，老到死都是这般模样。”
白阙哈哈大笑，上前揽住白远山的肩膀，拉着便往住处走，“今日得空，你哪也别去，好好陪我下个一天一夜！”
“今日我心情不好，可不让着你。”
“行！”
回音海极南，一叶扁舟在风中穿行。
杨羽听到岳明玕对境域的种种描述，心下泛起阵阵波澜，惊道：“岳兄，你的意思是，凡是筑基以上的人物踏入境域，都会致使境域崩塌？”
“不错。”岳明玕点头。
杨羽恍然，也算彻底明白过来。
冰墟境域位于回音海极南的孤岛，乃是白阙早年游历四方，偶然发现之地，如何形成无从知晓，只知道是一片开辟出来的不稳定空间。
每过些时日，修士才可进入。
其中风雪密布，灵兽无数，多以冰属性的灵兽为主，而且分明是同一种类别，实力却比外界灵兽强了不止一个等级。
最为寻常的九品灵兽玄霜蟒，成年期也有炼气八层的恐怖实力。
难怪白远山对白牧野极不放心。
原来真没有说大话。
倘若只是切磋，炼气九层面对炼气八层自然是稳操胜券，然而若是死斗，差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炼气修士毕竟是肉体凡胎。
就算修为略强。
稍有不慎同样会被灵兽绞杀。
“冰墟境域之中的自然宝物极多，上次岳某也颇有收获，除了我们白氏之外，虞氏也知晓此地，由于他们也要进去历练，所以并未摧毁，以往总会派些人过来，这次倒不知晓。”
岳明玕神态凝重道：“不过我们此行不为自己宝物，只为寻求解除家主寒毒之物，因而我们尽量避开与他们的冲突，探寻未曾去过之地。”
众人深以为然，纷纷点头。
“就是那里。”
商议片刻，眼前果然浮现出一圈孤岛，范围并不是很大，放在茫茫回音海非常不起眼，此刻似有一圈朦胧冰雾笼罩。
然而并未靠近，忽然有轰隆震动的声音传来。
几人神情微变，无不感受到一股沛然灵气源自前方的孤岛。
“不好，有人先到了！”
岳明玕眉头紧锁，顾不得压制气息，立刻手指掐诀，倾注灵气，脚下扁舟速度节节攀升，片刻便来到孤岛上空。
“准备迎战。”
他冷声吐出一句话，先行跃下扁舟，身影快速坠落，周身已有木色旋转。
白璃霜不语，径自跟上。
“好、好。”
白牧野后知后觉才应声，脸上写满紧张，他的天赋虽然不错，却太年轻，很少外出历练，尤其是生死之间的事情，很难平静。
杨羽看出了这一点，微微笑道：“白兄莫急，一会自有霜少君和岳长老出手摆平。”
“好……”
白牧野下意识应了声，随后才意识到不对，怨气盖过愤怒，瞪了杨羽一眼：“只有你这样的缩头乌龟才想着躲在霜姐姐后面！”
他一咬牙，跟着跳了下去。
杨羽耸了耸肩，最后才慢悠悠跟随。
“咚——”
“咚——”
沉闷的撞击声一下下响起，如同钟声回荡，隐有碎裂的声音相随。
杨羽几人马上抵达一处山洞，目光微闪，山洞深处赫然浮现出一面冰色屏障，如同薄薄冰层，上面有水一样的流光在波动，时有看不懂的晦涩字符一下一下跳动，格外神异。
却见冰层下已经站着几道身影，一尊浑身覆盖冰晶的高大傀儡正在挥舞拳头，一下一下砸着那层冰晶，正是声音由来。
杨羽头脑清晰，感知到几人散发出来的气息，并没有筑基人物。
心中却止不住波动。
因为这几人的衣衫非常眼熟。
仔细一想，赫然是前几日坊市生意之时，见过几次的虚蜃宫弟子。
“住手！”
岳明玕心头焦急，哪里还顾得几人身份，立时上前喝道。
“哪来的杂碎？”
前方几人中传来一道冷喝，中间一位冷峻男子扫来一眼，充满蔑视，剑指随之一扫，竟不由分说催动灵气，一口裹着冰气的冷剑随之袭来。
岳明玕瞳孔收缩，这一剑快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