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魔药
徐子陵直勾勾盯着那扇门。
门上贴着身着24号，紫色篮球服的科比。从高一到高三，它平均每天会开合十次以内，但饶是如此，那扇门现在已经在几人的暴力开合中接近报废。
他似乎都能够听到门轴当中，缺少上油的老旧合叶发出的呻吟，这声音就像是从一个蹲在暗处，偷摸盯着自己，时不时发出两声阴笑的鬼魅。
“咕噜～”
徐子陵的喉咙涌动了一下，低头，看向手机。
【祭品已送达】
上面是这样的五个字，几乎是这个提示出现的瞬间，这门被敲响了。
他认真的看着这五个字，试图从中找到一些其他的提示，但很遗憾，什么都没有。
好像这破游戏制作组就知道他会有这种反应一般，此时正悄咪咪的躲在服务器前，捂着嘴嘲笑自己的懦弱。
“谁呀，洗脚呢！”
他生气了，穿上拖鞋，以一种防御姿态慢慢凑近宿舍门。
……
门外，无人回应。
“切～”
徐子陵嘲笑着自己的胆小，以及这种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一个游戏中的祭品，想来也不可能送到现实。
下一瞬间，他直接拉开门。
“嘭！”
和徐子陵想的一样，一个大肉球子直接撞着自己冲进宿舍。
舍友下自习了。
“冲压！”
高庞大喊着，身后还跟着李文浩和江阳二人，三人像是抓奸一般，风风火火冲进宿舍。
“东西呢，快看看他床上有没有卫生纸！”
高庞站在宿舍中央，左顾右盼，寻找着徐子陵悄咪咪在宿舍做手艺活的证据。
“老徐，你该不会真的在我床上弄那啥吧！”
李文浩翻腾着自己的床铺，语气惊恐。
“什么啥啥啥啥？！”
徐子陵一脸鄙夷看着三人，他知道高庞在找什么，也知道他一定在回宿舍的路上给另外两人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年满17岁，身体健康，思想正常甚至称得上是热血澎湃的高中生，在宿舍里依靠手艺活发泄那无处安放的精力的故事。
“妈的，怎么没有啊……”高庞翻找完了上铺，还有桌上，甚至连徐子陵握在手里的袜子都打量了一遍，“你该不会就在宿舍背书吧。”
他还看见了放在下铺的那本语文书。
“那不然呢？我想考华东师范大学。”
“草，老徐，你变了，变得陌生了～”后半句高庞是唱出来的。
“神经，一惊一乍的。”
徐子陵紧绷的神经算是松懈下来，他端起脚盆，打算去把水倒了。
“我神经？”高庞诧异，“没干手艺活你那么紧张干嘛？”
“我紧张吗？”
“还不紧张，你知道我为什么冲进来吗？因为你开门的那一瞬间，我都看到你额头上的冷汗了。”
“我那是被泡脚水烫的。”
徐子陵打了个哈哈，摁动手机电源键，把让自己紧张的始作俑者给关了。
等他倒完洗脚水回来，却发现一切都变了。
所有人都变得陌生了。
“不是，你们神经吧！”
徐子陵看到，高庞、李文浩、江阳三个室友，此时每人怀里都抱着一本语文书。
尤其是高庞这个逗比，不光口里念念有词，脑袋还摇摇晃晃打着转。
李文浩瞥了他一眼，一脸生无可恋：“老胡说明天全班抽查《琵琶行》！”
“他还说、还说咱们背不完的话，直到高考前咱们体育课都没得上！”
江阳嘟着嘴，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委屈样，活像是受欺负了的小媳妇。
他把盆子放到床底下，也拿起自己的语文书：“什么情况？我走之后老胡给你们上强度了？”
高庞终于装不下去了：“他不会折腾你的破手机就拿我们撒气，非要抽查什么琵琶行。”
“害，不就是一篇课文嘛，本来高考就要考，该背背呗。”
高庞仰面躺在床上，将书扣在脸上：“这破诗六百一十六字，杀了我算了！”
话虽如此，但是一想到事关寄宿制学校内唯一的自由，体育课，几人还是都老老实实拿着课本背了起来。
可惜，这种看起来很和谐的“学习”氛围并未持续太久。
“MD，记不住！老子先来把五杀缓缓！”
“胖子等我！我的瑶有小国标！”
江阳仿佛就在等这一刻，有人振臂一呼立马来了精神，他把枕头拉链拉开，从枕芯中间摸出手机，熟练地开机、上号。
“文浩，上号呀！”
“草，早死晚死都得死，先爽了再说！”
李文浩应了一声，也熟门熟路，翻起床铺，从褥子下面掏出包裹在袜子里的手机，还连着个充电宝。
“老徐，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大家都知道徐子陵那手机破的离谱。
徐子陵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桌上的语文书，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老胡不会平白无故抽查课文，多半真是被自己气到了，所以明天自己一定是重点关照的对象。
今晚因为手机莫名响起已经踩上地雷了，明天要是再接着踩，多半会被炸个半死。
徐子陵拿着语文书爬上床，下铺，时不时传来几人大呼小叫。
“我靠！庞哥你这李白也太菜了吧！”
“江阳你个死瑶，能不能别骑我头上！”
“文浩你倒是上啊！怂什么！”
“……”
“草，徐学霸你还真在背书啊？”
高庞大概是打完了一局，从下铺把头探上来，像是只刚冬眠结束的老鳖，他的手机上，还显示着五杀的画面。
“怎么样，哥们厉害吧？五杀！”他得意洋洋地向徐子陵炫耀着。
“牛逼！”
徐子陵衷心的竖起大拇指，大概还有三个月，众人就要面对高考了，但是高庞这份和他体重一般的波澜不惊，却是令人震惊。
高庞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美滋滋下去又开了一局，上面，徐子陵弯着腰看书有些疼，决定换个姿势，他先是把枕头靠在床头，然后便打算把被子也堆起来，搞成一个沙发把自己窝在里面，可他的手却在抱起被子的瞬间停住。
被子下面，他摸到一个坚硬物体。
是个瓶子，样式看起来并不精致，甚至还有一些粗糙，但是瓶子上面的装饰却看起来异常“慎重”，似乎是黄铜一类的材质，将瓶身包裹起来，就像是一个保护套。保护套的两端还有耳朵，联想一下，大概可以想到有人将它拴起来，挂在胸口方便携带。
金属护住瓶身的面积最大，所以在上面还刻着一些奇怪的纹路，仿佛是一对巨大的角，摸起来凹凸有致。
徐子陵将瓶子高高举起，对着宿舍的白炽灯管打量，半瓶暗红色的液体正随着摇晃缓缓流动，闪闪发亮，仿佛蕴含着不为人知的物质，令人心生疑惑。
他又将瓶子又凑到鼻子下面闻着，气味出奇的好闻，似乎是某种香气，却又和自己一切闻到过的香水味截然不同。
这味道很莫名，居然让人无端联想起一碧如洗的苍穹下，雨后松软的泥土，吸满甘露的草根；阳光射透茂盛的树冠，刺破数亿万年长成，森林中氤氲的雾气。
神秘，而又美好。
徐子陵捏着瓶子，从上铺伸出脑袋，仿佛搜寻罪犯的猎犬，可事实却出乎他的预料，下铺三人都拿着手机酣战，根本没人在意他。
‘难道不是高庞？’
徐子陵疑惑，毕竟那会也只有高庞踩着下铺，翻了自己的铺盖，但这货不是这么藏得住事情的人，他要是憋着坏，一定超不过五分钟全班都能知道。
他看了好一会后才收回脑袋，再次看着那瓶子打量起来。
“啵～”
他用力拔开瓶子上面的木塞，凑到鼻子下面。
味道异常的好闻，但却不是那种市面上化学用品勾兑出来的气味。无论是头段还是中段的气味，都带着一股格外温和的气息。
说明这东西可以喝。
这种神农尝百草的检测手法他是在一本科学杂志上看到过的，书上说：世界上，只要是人体无法接受的东西，气味普遍都会令人骨子里难以接受，当然，现阶段很多产品都利用人体的这一特性，让他们的产品避免被不明所以的人误食。
而这个瓶子中的液体，无论是轻嗅，还是把鼻子凑到边上用力吸气，那股气味始终令人异常舒适，仿佛埋在妙龄少女的怀中，令人格外舒服。
‘这么好的东西，高庞子舍得给我？’
徐子陵直接对瓶吹了。
一来，他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二来，这就算是高庞子的恶作剧，他也不可能给自己下毒；三来，这要真是什么灵丹妙药，那自己可就赚大了。
毕竟，那个男生不期待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下铺三人在峡谷大战，徐子陵靠在床头，决定也和白居易干一架，让他下次不要把古诗写那么长了，背起来真的好累。
高庞发现徐子陵不对劲的时候都快熄灯了。
他洗漱完正要把洗脚盆放回放下，一抬头就看到上铺，徐子陵正拿着一本语文书，靠坐在墙头，圆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仿佛入定的老僧。
几人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在装逼，来来回回嘲讽了好几次，但每一次，徐子陵甚至连一丝反应都没有，只有嘴唇在不停的一开一合，说明他不是睁着眼睛在睡觉。
“老徐，你不会真打算背一晚上吧？”
徐子陵：“……”
高庞见他依旧不说话，踩着下铺爬上来：“哥们你别这样呀，我真有点害怕。”
“嘘——”
江阳早就钻进被窝，他探出脑袋，将食指放在嘴边：“我早就看见啦，别打扰他，咱们说话他听不见的。”
“那不是聋了？！”
高庞瞪大眼睛，一脸惊恐。
“我在抖音里刷到过，这叫心流状态。”
“啥流？”
“心流。”
“和三刀流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