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下次一定
陈腴走进喻公庙，看了眼太公菩萨像，周身还是布满细密的裂纹。
想着自己也该找个机会睡上一觉了，看他能不能和自己托个梦。
不过却不是现在。
黑蛇从陈腴发丝中冒头，说道：“小腴哥，你还真把太公菩萨的金身当作容器啊，那他住着多憋屈啊，要不多取一些太阴真水出来，给他腾点地方？”
陈腴呵呵一笑，随口道：“我是取不出来的，要不你和他商量去呗。”
黑蛇不甘被敷衍搪塞，还真就从陈腴头上一跃蹿到了莲台。
顺着金身往上爬，转眼就挂在喻太公像的耳边，低声絮叨起来。
陈腴也懒得理睬她作妖，转头看向姬月，说道：“姬月姑娘，还有点时间，我打算沐浴五香汤，你能帮我看着锅灶吗？”
姬月顺服地点了点头，莫名觉得陈腴可能有话要对自己说。
两人去到了不远处的锅浴房。
陈腴刷洗干净大铁锅中的污秽，拿出昨夜老喻捉刀调配好的五香药包，就开始加水煎煮。
姬月小声提醒道：“二斛五斗水煎成一斛二斗汤，比例以此类推。”
陈腴点头道谢。
很快锅中五香汤沸腾。
那黑蛇居然还没凑来。
陈腴腹诽，看样子和老喻相谈甚欢啊。
又见姬月一直是沉默寡言的样子，陈腴自以为是猜中她心中所想。
便宽慰道：“姬月姑娘放心吧，老喻是属貔貅的，太阴真水到了他那里，有进无出，不用担心被那胖婶索去。”
姬月轻“嗯”一声。
陈腴又道：“其实我身上还留了一点儿太阴真水，待会儿我存思的时候，试试看能不能凝炼帝流浆出来，姬月姑娘若是需要，先给你用就是了，不过别太翘首以盼啊，能不能成还是两说。”
姬月闻言愣了愣，没想到陈腴对她倒是慷慨，说不出客道的场面话，只得轻声说了句“谢谢”。
陈腴不懂姬月心态，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应有之义，刘仙长待我和老喻皆有恩顾，我也只能力所能及照拂一下你了。”
姬月默然无语，陈腴还兀自玩笑道：“姬月姑娘不日就要前往千里之外的群玉山，不知何时才有再见之日？纵使再见，咱们之间，也该是云泥之别了。”
姬月听出陈腴的几分真心实意，不是刻意恭维或者诚心揶揄。
却是心下烦闷异常，终是不吐不快，“我不想去群玉山的。”
陈腴一愣，心直口快道：“这是仙缘啊，姬月姑娘为何不去？”
姬月反问道：“我知道刘伶当初也邀请你了，你又为什么不去群玉山？”
陈腴有苦难言，只是摇头，笑着托故，“我家老喻离不了我啊。”
“而且老喻也授下了修行之法，群玉山若是稍稍正统，也该有注重门户之别，总不兴让我带艺入门吧？”
姬月问道：“你还有家人吗？”
陈腴想了想，“不算老喻的话，就没有了。”
姬月轻声道：“我也没有，但我还有家，我和爷爷的家，我不想走。”
陈腴轻叹了口气，竟也无言以对，没法觉得姬月如此作想太过感情用事。
漂泊何须远？离乡即旅人。
若非这片山头于他而言是牢笼，他也不会如此逆反，总是想着逃离。
他又有什么资格说教呢？
不想去就不去吧，前提是，姬月姑娘可以自主。
两人不复言语，陈腴眼看五香汤即成，适当冲水调和温度，便脱了衣服，赤条条入了锅中。
五香汤浴之法就是日沐月浴的入门，陈腴一人修行，自然再无难度。
一夜过去，姬月十分尽心尽责地为陈腴添柴加水。
陈腴只是尝试凝练帝流浆，倒是不觉唐突支使姬月。
终于在昧旦时分，陈腴满心欢喜地睁开眼。
压低声音道：“姬月姑娘，我好像成了！”
守着锅灶的姬月闻言，也是赶忙起身过去，久入鲍肆，早就不介意陈腴此刻的坦诚相对了。
只见陈腴右眼之中一弯银钩流转，好似月相变化，阴晴圆缺。
陈腴只觉右眼酸胀难忍，睫毛上凝着细碎冰晶。
眼瞳深处那弯银钩突然暴涨，竟顺着泪腺逆流而上，在颧骨处撕开道月牙状裂痕。
瞬息又是愈合，血珠未及渗出，先有清辉漫溢。
陈腴直接出浴，拉着姬月的手，凑到自己眼下。
一滴晶莹剔透的玉液流下。
内里呈现出一种明亮、璀璨之态，仿佛包了无数金线。
姬月伸手替陈腴揩泪。
疑似帝流浆之物没入姬月的木手之中。
瞬间，她僵在原地，身上泛起银辉，好似被月光浸润。
“太过分了！”
忽然有蛇妖的声音传来，一道黑影速度奇快无比，撞开了门。
陈腴反应未及，便是被黑蛇密密匝匝缠绕七八圈。
一根粉嫩的蛇信，对着陈腴眼瞳就是狂舔。
一丝一毫帝流浆都不愿放过。
陈腴惊惧之后，便破口大骂，“胖婶！你要疯啊！”
他双臂使力，竟然生生撑开了黑蛇的缠绕。
这太阴炼形之法，本就是道家极为高深的仙术，水火既济，借太阴真水涤荡形骸。
有诗云：“炼形非为驻容颜，要在秽土种金莲。”
陈腴的肉身经过一番涤荡淬炼，早就强韧精壮常人数倍。
黑蛇舌头挂在嘴外，愤慨含糊道：“说好的见者有份，小腴哥你竟然藏私，厚此薄彼！”
陈腴抽出一只手，捏住黑蛇七寸，怒道：“你够了，眼珠子都要被你剜出来了！”
黑蛇胡搅蛮缠道：“我不管，我也要一滴！”
陈腴没好气道：“没了，一滴都不剩了！”
说着又是抽出一只手来，硬生生扒拉下黑蛇，拧了个麻花将其抛出。
黑蛇痛斥道：“骗子！”
陈腴只得搪塞道：“这次真没了，下次一定。”
又是一番相峙，黑蛇骂骂咧咧，愤慨离去。
刚一出门。
就是有人惊呼，“妈呀！好大的蛇啊！”
惊慌声四处响起，似有人慌忙奔逃。
陈腴也是急忙推门出去查看情形。
却是见到一位李府的厨子大胆，已经手持锋利的庖刀，笑骂身边仆人。
“瞧你这胆子，不就一条乌风蛇吗？看我给它捉了，加餐煲蛇羹！”
陈腴一拍额头，没想到天还未亮，李府就来人执炊帮厨，襄办喻公诞了。
陈腴知道这胖婶可不是什么无毒的乌风蛇，此刻正在气头，触她霉头恐要祸事。
赶忙出面，看似相帮庖厨，其实是使眼色叫黑蛇跑开，莫要伤人。
最后一阵手忙脚乱，李府仆厨在陈腴的帮倒忙下，遗憾没能抓住这条肥硕的“乌风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