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夜
镇南仙君，也就是蜈蚣山道观的祖师吴恭，字青玄，号清净道人。
清净观中，祖师爷吴青玄坐在蒲团之上，用手紧紧摁住狂躁不已的哮天犬，笑眯眯地跟座下的老小道士说道：“这次下凡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我要在三年时间内将逃走的妖魔给找回来，才可以重新回到天庭。”
老道士听完自己的祖师的话后紧皱眉头，心中只觉得荒谬，碍于辈分又不好表露出来。
因为醉酒导致镇守的妖怪逃下凡间被贬，这听起来怎么都不像一个仙君能做出来的事，关键这个仙君还是自己的祖师，这要是被其他门派知道，我这老脸该怎么放。
倒是一旁的小道士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特别是知道了天宫之上真的有二郎神的时候，他此刻只顾着不听地给祖师摁住的哮天犬道歉。
原本还以为抓的是只山间的野狗，没想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哮天犬。
幸好刚才还没有生火，不然此刻被摁住的应该就是自己了。
吴青玄盯着骨瘦如柴的哮天犬，若不是认得它身上的气息还真以为是不知哪里来的野狗了，哪还有天宫之上威风凛凛的模样。
“虽然仙凡有壁垒，我也没想到你下凡后道行掉如此厉害，连话都讲不了，也不知道你那嗅觉有没有一道被削弱，要不然这次把你拐跑真的是失策了，非但帮不了忙，还把杨戬得罪了。”
吴青玄苦恼地说道。
“汪汪汪汪······”
“好了好了我知道，但是事已至此，不下来也下来了，没我的帮助你也回不到天上去。”
“汪汪汪汪······”
“唉，你现在这副模样，上哪里去告发我，出门遇到只野猫也是一劫。”
“汪汪汪······”
“没事的，就当是下凡游玩一下，你天天跟在二郎神那个闷葫芦身边也不嫌无聊，还不如趁这个机会跟我好好体验一番人间，如今这天下跟你当时还没成神兽的时候可大不一样了哦。”
“汪汪······”
“到时你帮我找到那几只妖魔，也算是立了大功，说不定玉帝还有赏赐呢，到时你吞天神犬的名字还不响彻三界。”
“汪，唉~”
躁动了一天的哮天犬在吴青玄的一番软磨硬泡下也终于安静了下来，耷拉着脑袋，趴在了地上，接受了命运。
“谈妥了吗？祖师。”
小道士宁远小心翼翼地问道。
在他看来，祖师真是个奇人，闯了这么大的祸好像也不急不躁，三言两语还能把传说中二郎神座下的哮天犬训得服服帖帖。
吴青玄微微一笑，示意小道士靠近一点，等到宁远将身子挪到了跟前，才伸出手在其头上用力敲了几下。
“哎呀！好痛！”
宁远捂住脑袋，不断揉搓着，眼角泛起了泪光。
“你还委屈上了，这是小小惩戒，幸好没酿成大错，要是真让你把哮天犬给宰了，就不是被敲几下这么简单了。”
“那会怎样？”
吴青玄摸了摸身边哮天犬说道：“估计杨戬会把你宰了，顺便把这山头一并掀了。”
被抚摸得一脸惬意的哮天犬低吼一声，表示对这个说法的认同。
吴青玄继续说道：“不过你也不用害怕，真的吃了也没办法，正所谓不知者不罪，祖师我会护着你的，大不了到时候跟杨戬打一场好了。”
“祖师威武！”
“那是。”
一旁的老道士满脸黑线，这一老一少真不让人省心。
自己的祖师把杨戬的哮天犬给偷了，自己的徒弟还差点把哮天犬给吃了，这都叫什么事啊！唉，看来初一十五得给二郎神多烧点香才行了。
入了夜，正是夏日，繁星点点。
山间时不时有凉风掠过，吹散了山雾，显出树影婆娑。
祖师三人还在道观之中，点上几盏油灯，商议着接下来的行程。哮天犬则是趴在门口处乘凉，时不时抬眼瞧一眼远处的山林。
山林里散发出幽幽绿光，也不知道是萤光还是磷火。
此次从天庭逃走的四妖三魔早已经分散在世界各地，想要一一寻找得花费不少功夫。
吴青玄自飞升以来，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人世间的事情，对于人间的新鲜事物更是不甚了解。而且如今的他已经被贬做谪仙，没有了通天的法力，此次在人间行走只能依仗自己的门人，这也是他为何要第一时间来蜈蚣山的原因。
老道士已经年迈，行动不便，看来只能让小道士跟着自己一起下山了。
对于这个安排，宁远可是激动不已。
学道这么多年，他也只在手机上见过那些妖魔鬼怪，现实里可是连个孤魂野鬼都很少碰到，在山上日复一日，早已闷得发慌。
他早就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这次不仅能实现自己的梦想，还是跟着自己的祖师一起去斩妖伏魔，想想都刺激。
只不过如今的世界早已不是当年，在现代化的社会中行走身份是最大的问题。
幸好老道士早年在外面闯荡的时候有认识不少人，可以办个临时的证明。
身份的事情解决后，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那就是钱。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没有钱，别说去世界各地斩妖除魔了，就连坐车到镇上都艰难。
自宁远记事以来，这观中的生活就一直十分拮据。道观在山中，鲜有人知，几乎没有香火。这几年的生活开支也全是靠自己到山上挖一些药材到镇上去卖，上一段时间还到镇上做了几场超度法事，才赚够钱买了一部二手手机，也是通过手机，才了解到外面的世界是那样精彩。
如今要到其他地方去，这一路上的衣食住行都是很大得开销，更别说要去三年了。
不过为了不让祖师担心，宁远还是拍了拍胸脯说道：“祖师，不怕，下山之前我去找多点药材去卖，若是能找到一些有年份的人参灵芝之类的，就不用愁了。”
吴青玄听罢十分欣慰，自己这个小徒孙还是挺不错的。不过下凡之前，他的确考虑得不够周全，早知道先去找财神一趟了。
此时一旁的老道咳嗽了两声，从身上道袍里面内衬的口袋中悄摸摸地翻出了一张银行卡说道：“这个，钱的问题就不用担心了，这张卡里面存还有几十万，是我这些年得积蓄，应该足够了，密码是六个6。”
“几十万······”
宁远如遭雷击，嘴巴早已呈现o字型，愣了半天过后才弱弱地问道：“师傅，我们不是没有钱吗？”
老道士整理好衣衫，一脸正经地答道：“我也没说过我们没钱吧，只不过是节俭一点而已。”
“而已，我晕了。”
小道士长呼一口气，直接躺倒在地上。
“好了，这卡你得收好。另外，现在时间这么紧，祖师明早就要出发了，你去收拾收拾。”
老道士吩咐道。
“好的，师傅。”
等接过了银行卡，宁远又恢复了神采，这可是几十万啊，可得保管好，不行，今晚我也要像师傅那样，在内衣缝上一个口袋才行。
想罢就兴冲冲地跑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跟门口的哮天犬道别。
待宁远走后不久，吴青玄也慢慢走到门口，他对如今世界中得钱财没有多少概念，既然自己的弟子说不用担心，那就不用多想了。
门外是树叶哗啦啦的声响，吴青玄俯下身来摸了摸趴在地上的哮天犬，淡淡说道：“你能感觉到吗？”
哮天犬一脸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低吠了一声。
吴青玄笑了笑转过头，又问老道士：“你呢？”
老道士表情有些严肃：“入了夜，就有所察觉。”
“那为何不说出来？”
“我能察觉，我知道祖师您肯定早已知晓，既然您不说，必然心中早就有安排了。”
吴青玄慢悠悠地起身，嘴里感叹道：“可惜了，你也算得上天赋异禀。”
“没有什么可惜的。”
老道低垂下头，闭上眼睛，以此驱散着脑海中涌现的那些画面。
吴青玄见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走回观内，盯着观中自己的神像，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