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丁教授打电话给赵如岚，交待给她一项新任务——陪着付伟恒去一趟“永东岛”。
他在电话里说，付伟恒需要去回收一些海底传感器，另外还要去一趟“深网”工程的子网数据中心。学院这边里需要出人陪同。但是物理组的老师们目前都各自有事情，实在脱不开身。
而赵如岚手头上的活儿没有那么急，可以让金童玉女先做着。不过更直接的原因，是赵如岚和付伟恒是熟人，而且她之前也有一定地球物理学的背景。还有，永东岛那边子网数据中心的钱主任和赵如岚也认识，所以她就成了最佳人选。
好的没问题。
赵如岚答应的很痛快。
其实她也有“私心”。她打算去收集一些数据，拍摄一些素材，回来之后打算出新的一期科普视频。
托前面两场直播的福，她如今在视频平台上的“人气”一路飙升。每天都能收到不少后台私信。有不少粉丝都想让她再做一次那种“好玩的”直播。
永东岛的位置，在上海的东南，是孤悬海上的一大片群岛。
他们这一次是从前海的港口出发，坐着“济文号”科考教学保障船前往。
这两千吨的科考保障船隶属于济文大学海洋与地球科学学院。主要功能之一是用于和海上科考航次。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功能，就是用于海底“深网”的日常运行和维护。以及各项检测数据的收集等等。
其实，它现在还没有完全投入使用，还处于海试状态。不过船上该有的东西，都已经全有了。说起来，赵如岚算是学院里头一批“乘客”了。
要不是她惦记着实验室的进度，真想带“金童玉女”一起上来见见世面。看看这艘船上的各种“高科技”——集装箱式的船载实验室，各种无人系统，还有无“人遥控潜航器”。
一路上，两个人不由得聊起了“深网”工程的事情。
付伟恒忍不住感叹如今深海研究设备的科技进步。
且不说那些绵延数百公里的光电复合海缆，如何做到同时运行电力和通讯两套系统，又在基站内进行光电分离的技术。
光是那些海底基站设备，的设计看起来就十分“逆天”。不但拥有能够抗击海流的稳定结构，而且还有能够防止渔船拖网的“保护罩”。还有接口，可以跟水下作业机器人的电脑直接接入。
甚至那些巨大的插头和接口，都可以实现海底“湿插拔”。
虽然研究方向不同，不过，赵如岚见识过他口中说的那些设备。
其实，前海院区的一大职能就是深海科研设备的研发。在院区大楼的底层，甚至建设了一个专门为了测试各项海底设备的水下实验室。
好几百平米大小，数十米深的大水池。能够模拟海底的环境。比如，水压，海流，温盐度等等。在这个实验室里，各种类型的海底设备都放在几十米深的海水下进行运行，测试工作性能。
她的目光转而落在船尾的A形架上。
这个A架跟“探索一号”上的比，要小了许多。因为它承载的不是载人潜航器，而是无人遥控潜航器。
或者可以说，作业型水下机器人。
那个看上去方头方脑的“水下机器人”，长着小型螺旋桨的“翅膀”，还有一只灵巧的机械臂。别看个头不算太大，但是它能够完成深海作业，采样，打捞，救援等等很多复杂的工作。人类不方便干的活儿，都可以交给它来做。
而今后深网设备的运行和维护任务，大半都要靠它了。
赵如岚已经脑补出了一副画面：
小小的方形机器人，转动着它的螺旋桨，带着一股“水烟”，深入到了海底，在遥控指挥下，精准地到达海底基站。然后将自己的“大脑”与基站连接在一起，而办公室里的人们则通过电脑开始检测基站……
如果说基础科学是“道”，那么前沿科技就是“术”。
从自古以来，各位圣贤就已经给我们指明了“道法术”之间的关系。
此刻，基础科学与最前沿的科技设备完美结合在一起。为人们的照亮了未来前行的路。
“我们的征程是星辰大海”这句话在这一刻，有了具象化的体现。
转眼功夫，到达了预定的地点，船速开始降了下来。
付伟恒到了集控室，盯着雷达上的目标，在不仅之前，他已经从实验室里向之前投放在这片海域的传感器发出了“指令”。
收到指令之后，这些传感器就会自动启动上浮装置。
“看到了！”技术人员说了一声。果然，雷达上出现了目标。
于是济文号很快就靠近过去，果然，前方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醒目的红色浮标。技术人员迅速行动起来。不多时，第一个承载传感器的小型工作平台被打捞了上来。
非常完美。
有了第一次，后面就很快了。一批传感器接连被打捞了上来。
“这是是水听器。专门监听海洋环境噪声的。”付伟恒指着设备给赵如介绍
“这个是光学溶解氧传感器，放置在不同的近岸和远岸站位，可以测出近岸和远岸不同深度海水中的溶解氧浓度，这个是浊度计……这个是硝酸盐浓度探测器……当然了，它们的数据还需要跟实验室里的水样检测数据相互印证。”
赵如岚一面听一面心里吐槽，是不是这些理工男都差不多一个样儿？她家猪队友也是这样，一说起自己的工作就开始不由自主滔滔不绝。
可问题是，这些设备大都是她们学院里研发的啊。
就算她的研究方向不是这个，之前没用过这些设备。可是没吃过猪肉，难道她还能没见过猪跑？
他这不是鲁班门前卖斧子么？
不过，为了照顾到付伟恒的情绪，她还是表现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并不时点头做恍然状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这时，一个红色的“大家伙”被回收上来了。眼看付伟恒又要说什么，赵如岚赶紧一摆手“这个不用介绍了，我知道。”
这是一个海底地震仪。
之前在南海，探索一号回收过一个学院目前最新研制的“海底飞行节点地震仪”。
那个大家伙，可比眼前这个固定站位的地震仪更高级了。人家自带了小型螺旋桨，内置导航系统，有高效电池驱动，可以在上千米深的海底待上三十天左右，还能够自行在不同站点之间“飞行”，检测，收集数据。然后在预定时间内上浮回收。
相较之下，这个红色的定点地震仪就有点“牛夫人”的感觉了。
随着所有的传感器都回收上来，付伟恒顾不上滔滔不绝了。他开始用船上的设备连接子网，提取收集各个传感器的数据。
下一步的分析工作则要留到数据中心再进行。
赵如岚看着他忙活，脑子里又开始酝酿一个新的想法。
傍晚时分，济文号在永东岛的港口靠岸了。
永东岛其实是由一主岛和大片的群岛组成。东边的群岛面积稍大，西边的面积较小。主岛和陆地之间有一条跨海高速连接着，而几个比较大的，距离离得近的岛屿之间，也有跨海大桥连接。但外围距离比较远的岛则需要坐船才能到达。
“深网”子网的岸基站数据中心就建立在主岛这边的港口附近。数据中心的负责人钱主任过来“接站”了。
之前建网并网的时候他就在学院待过一段时间，赵如岚和他见面，免不了一番寒暄客套。一番介绍完毕，接着，钱主任就对他们说
“走，带你们去渔船码头那边，吃海鲜去。”
“太好了。”赵如岚立刻拍手赞成。
要知道永东岛可是著名的三大“渔场”之一。那些大大小小的岛屿都是天然渔场，除此之外，很多海岛上还有近海养殖的“海牧场”。
这边的梭子蟹个头又大，肉质又鲜美，可比上海那些高级超市里面又贵又瘦的蟹子强多了。在家里她一年也舍不得吃两回，到了这边，必须敞开了吃。
付伟恒倒是对此没有什么感觉。他说，自己在三亚每周都吃海鲜。立刻，他的话就遭到了身为“东海人”的钱主任的反驳
“热带的速成海鲜，跟我们永东的海鲜能一样嘛？是一样的东西嘛？”
众所周知，海鲜的肉质和口味，是由其成长周期，海洋环境以及其体内的各种元素含量等等各种综合因素决定的。
低纬度的热带海洋，出产的海鲜个头大，成熟快，但缺点是肉质往往不够细腻。而高纬度的冷水海域，出产的鱼类和各种海鲜，普遍肉质细腻口感好，不过缺点也有，就是油脂含量往往比较高，吃多了会腻。
所以，就像永东岛这种处在冷暖水域交汇处，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孕育出来的海鲜，无论大小，口感，味道都是最为适中的。
钱主任一面说着，一面开车带着他们出了港。小车沿着曲折的海岸公路，七绕八拐一通，不多时，就停在了一个小小的渔港外面。
傍晚的码头，正是渔船靠港的时候。
一艘艘船身写着“东X渔XX号”的机动渔船，整整齐齐地“列队”在码头外的海面上，随着海浪上下起伏。船桅杆上的小红旗，一片片迎风招展。一箱一箱用冰块“冰镇”的鱼获被人们从船上搬运下来。就那么在露天码头上一字摆开。
码头上人来人往，开着面包车，小货车的，大饭店采购和鱼贩子们围上去，按照品质挑选一番，迅速装车拉走。
三三两两游客模样的人，带着一脸瞧新鲜的表情，上前去询问价格。船老大们忙着出“大货”，顾不上照顾他们。便抬手一指着不远处的市场。让他们去那儿买，买完了还能在旁边的小店里就近加工，立马“进口”。
夕阳在海平面上半浮半沉，漫天的云彩都被染得通红，霞光给整个码头和忙碌的人们身上，都镀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他们一行人和那些散客一起，溜溜达达进到海鲜市场里面，找了一家店坐下来。钱主任去点菜，赵如岚拿起手机，记录下这一幕。想了想，发了一个朋友圈。
配文：夕阳斜下，人间烟火，岁月静好。
三分钟之后，金涛第一个点了赞，并评论：好好好，老大吃独食不带我们！
赵如岚回复：下次一定。
五分钟之后，余星雅点赞，并评论：照片拍得不错，可是老师你这配文怎么越看越像我妈那个年纪的人。
赵如岚回复：死孩子，你不想要学分了是吧？
十分钟之后，猪队友给她点了个赞，并评论到：海鲜好吃吗？
这话，听上去酸溜溜的。估计猪队友这会儿正在电脑前，对着满屏的程序代码奋战呢。
于是，过了一会儿，梭子蟹，带鱼和一干海鲜相继上桌了，赵如岚先拍了几张，发给了猪队友，之后才开始大快朵颐。
片刻后，猪队友发来消息：你旁边这个男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