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章 明日大婚
“朕来寻永嘉公主回宫。”景隆帝启唇,声音低沉而压抑。
他的眼神却不自觉地落在他们相依偎的身上,那目光中有着复杂的情感。
“既然没有成亲,宋小姐应该回尚书府待嫁。”
他的语气生硬,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
“陛下说得有理,”周策安抱拳,“陛下,三日后我和阿归即将成亲拜堂,请陛下观礼。”
他的眼神坚定,毫不退缩地迎上景隆帝的目光。
景隆帝脸色更加阴沉。
永嘉公主兴奋地跳出来,“我也要来,我也要来!”
宋时归笑了笑,“我成亲,你当然要来。”
永嘉公主高兴了,又可以出宫了。
景隆帝拂袖而去,永嘉公主挥手道别,恋恋不舍。
周策安看二人身影消失,一把搂住宋时归,眼底有了笑意,“这么多人在场,还勾我?”
宋时归趁机抱住他的脖子,“我喜欢你嘛,情不自禁。”
周策安冰冷的容颜染上一丝红晕,耳根开始发烫。
马车上,永嘉公主怯生生地和景隆帝搭话。
“皇兄,我错了。”
“我不想和亲,所以找宋姐姐安慰我。”
“她说你一言九鼎,说了不会让我和亲,就一定不会。而且,你不会用和亲作为稳固江山的手段。”
景隆帝的朱笔悬在奏折上方一愣。
她这么了解他?
还是说,她在朝中有眼线?
“宋姐姐还有一枚双鱼玉佩,和你的一模一样——”
景隆帝手中狼毫尖端凝聚的朱砂突然滴落,在奏折上晕开血似的红痕。
一瞬间,跪在龙椅下接旨的女子,垂首时露出的一截雪白后颈,与记忆中那个小乞丐脏兮兮的脖颈渐渐重合。
景隆帝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朱笔,“去查,歌舞坊今晚究竟有哪些人。”
三月的夜风裹着细雨,将宋府檐下的红灯笼吹得东摇西晃。
宋明德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案上的喜帖散落满地,忽然听见门扉被叩响三声。
“老爷,有位贵人求见...“管家王伯的声音在门外发颤。
“不见!“宋明德猛地甩袖,袖口带翻了青玉笔洗。明日就要送女儿出阁,偏偏此时工部送来急报,说是迎亲仪仗里的金凤辇车辕裂了纹。
“老爷!是宫里...“管家王伯跌进来时踩到满地红绸,捧着的漆盘里躺着枚青玉凤佩,鸾鸟眼睛嵌着两点鸽血石。
管家颤颤巍巍地呈上一枚玉佩——刻着龙纹。
宋明德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霍然起身,紫檀椅在地上拖出刺耳声响。
“人在哪?“他扯开前襟透气,寒冬腊月竟汗透重衫。
“仪门东侧的暗巷,说要见...“王伯话音未落,宋明德已经踉跄着冲进风雪。
灯笼照见巷口停着的青帷马车时,他膝盖一软就要跪地,却被车辕旁的黑衣侍卫架住。
“宋卿。“车帘掀起半角,露出半张棱角分明的脸。玄色大氅领口绣着暗金夔纹,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映着雪光,“你这宅子,比朕的紫宸殿还难进。“
宋明德喉头发紧:“臣罪该万死,不知圣驾...“
“皇兄是陪我来的。“茜色斗篷突然从帝王身后钻出来,永嘉公主发间金步摇叮咚作响,“宋大人好大的架子。“
清越嗓音刻意压低,尾音却带着少女特有的娇俏。
“永嘉公主!“宋明德慌忙要跪,却被一双嵌着东珠的绣鞋抵住袍角,“您怎么...“
“嘘——“永嘉竖起染着丹蔻的食指,“时归姐姐要嫁人,本宫自然要亲自来看看新娘子的嫁衣。“
永嘉挑眉轻笑,绣着银线昙花的披帛拂过宋明德僵硬的肩头:“带路吧,本宫要给新娘子添妆呢。“
菱花镜中映出红妆潋滟,宋时归望着镜中人,指尖抚过嫁衣上金丝绣成的鸾凤。十二幅湘裙逶迤及地,腰间玉带缀着明珠流苏,每走一步都似踏碎星河。
“小姐,永嘉公主的鸾驾到府门了!“婢女春桃急匆匆跑进来,带进一缕裹着雪粒的寒风。
话音未落,珠帘已被人掀起。宋时归转身的刹那,红珊瑚耳坠在烛火中划出细碎流光,正撞进一双深潭似的眼眸。
景隆帝披着玄色狐裘站在暖阁门口,肩头落雪未化,目光灼灼似要将她嫁衣上的金线点燃。
二人对视,景隆帝眸色晦暗不明。
明天,她就要嫁人了。
礼部尚书宋明德慌忙跪地:“陛下万安,臣惶恐......“
“朕陪永嘉来看新嫁娘。“景隆帝解下狐裘扔给内侍,玄色锦袍下摆沾着雪水,显是匆匆而来。
他目光扫过宋时归发间金闪闪的九尾凤钗,“倒是来得巧,正赶上梳妆。“
永嘉公主提着鹅黄裙裾蹦进来,发间金步摇叮咚作响:“时归姐姐这嫁衣比尚宫局制的还美!“
她伸手去摸袖口银线绣的合欢花,却被兄长景隆帝不着痕迹地隔开。
真的很美。
嫁衣很美。
嫁衣里女人的容颜更是倾世。
如果是嫁给他……
“永嘉,去前厅尝尝宋夫人备的梅花酥。“景隆帝从袖中取出个金丝楠木匣放在妆台上,“朕有几句话要叮嘱宋姑娘。“
暖阁骤然寂静,炭盆爆出几点火星。宋时归垂眸盯着匣子上蟠龙纹,喉间发紧。
那一世,当年及笄礼上,他也是这般突然出现在宋府后院,将一支凤头钗插进她发间。
那时他尚是太子,指尖拂过她耳垂的温度,至今仍在午夜梦回时灼人。
“抬头。“景隆帝低沉的嗓音裹着威压逼近。
宋时归被迫仰起脸,正对上景隆帝眼底翻涌的暗潮。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凤冠垂珠,将歪斜的东珠步摇轻轻扶正。
指尖擦过耳际时,她闻到他袖间熟悉的龙涎香,混着风雪气息,竟比合卺酒还要醉人。
“陛下逾矩了。“她后退半步,嫁衣广袖扫落妆台上一盒胭脂。
殷红脂粉溅在景隆帝玄色衣摆,宛如雪地落梅。
“逾矩?“景隆帝低笑一声,忽然扣住她手腕,“三年前上元夜,你在护城河边放河灯,对着月亮说'愿得一心人',然后不管不顾,冒充你姐姐入宫。那时怎么不说朕逾矩?“
宋时归腕骨生疼,却不肯示弱:“彼时我爱慕陛下。“
“如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