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我从广东来
帝国历864年
姆斯特拉法的乡间小道
天空乌云翻腾,豆大的雨点持续不断的敲击着大地,溅起片片泥泞。
噔噔噔…噔噔噔…
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自泥泞不堪的小径上响起,几名装扮各异的身影出现在小道上。
为首的是个俊朗年轻人,左右伴随着一名四处观察的女骑士和一名老者,后面陆陆续续从小道冒出十几名贵族和随从,几十匹空马伴随左右。
“娅娜,我们出发多久了?”为首的年轻人侧头,对着身旁的骑士高声问道。
“应该有五个小时了,殿下。”名叫娅娜的漂亮女骑士看眼怀表后迅速回应,眼光锐利的扫视着四周。
年轻人短暂在心中计算一下,随后勒马停下:
“看来我们要到了。”
娅娜立刻扭头对着几个骑士下令:“保持警惕,散到前面去侦察道路,小心敌军渗透过来的斥候。”
此时,年轻人身侧的一位白袍下摆被泥浸成灰黄色的老者策马靠近,神色凝重地望着天空:
“殿下,这雨…”
“我看到了。”年轻人注视着远处天空中的沟壑,沟壑一侧乌云滚滚,一侧碧空万里。
很明显,他的弟弟斐顿·瑟隆斯(Faiton Seronius)违背了他此前的命令,带着整支远征军跳入了敌人的预设战场。
这败家玩意…
希望一会儿不要让他揪着斐顿的领子说:“斐顿,你还我军团!”
这种天气魔法,显然是对方法师团在附近提前好几天准备仪式并在他们远征军抵达战场后施展出来的结果。
这一个月他就像救火队长一样到处跑。
天天忙的要死,还得在心里祈盼着市民不要革命…老农不要造反什么的……
安抚完刁民现在还得来打仗…打完仗还得回过头去安抚刁民…
封建头头真不好当。
正这般想着,前方几公里外突然传来隆隆的闷声。
“这是火炮的声音!”老者面色严肃。
年轻人嘴角一抽:“我也听到了…”
能听见火炮的声音,说明他们离战场最多只有几公里远了。
“哼!没想到奥斯瓦尔德竟敢公然违犯禁令,我回去必须得写信质问一下那个整天缩在翁德维尔的伪教宗…”老者咬牙切齿的说着,白胡子都气得抖了起来。
【共和国战争】后,帝国全体贵族都认识到火药的破坏力,因而由教廷牵头制定《圣械禁令》,除帝国军可以使用火炮外,任何非圣战的战争都禁止使用火药武器。
年轻人闻言倒是笑了笑,扭过头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夏天的时候大主教你就因为一些个人矛盾动用过年度通信权,讯息发到教廷,教廷的书记官都被骂哭了。”
大主教克莱门特尴尬一笑:“开春的时候可以再发一封嘛…”
他自然知道今年的通信机会已经用过了,但不妨碍他拿这个出来表忠心。
不过殿下这个反应…他这算是表忠心成功了吗?
作为整个帝国西北诸侯的宗教领袖,以及事实上的第二个教宗,实在是不能怪他攀附王室,抛弃作为神职人员应当具有的不干涉世俗的态度。
应该说没有瑟隆王室的鼎力支持,他早就被押解到翁德维尔被异端审判庭给一把火烧了,哪还用教宗每年固定和他通信一次来安抚他们这些地处西北的异端。
命要是都没了,还在乎什么神职人员应该遵守的原则…
今年主教宫的经费王室还一直欠着没拨呢……百万修士衣食所系尽在王室。
他这个大主教在国王面前其实什么也不是。
不…也不对…准确来说他旁边这位还不是国王…
大主教克莱门特看向他侧前方的年轻人,同时也是瑟隆最尊贵的王太子与摄政——
塞伦·瑟隆斯(Selen Seronius)
瑟隆老国王在上个月的远征路上突然去世,陪同出征的二王子接过远征军指挥权。
而赛伦本人当时正在北方防备蛮族,得到消息后他立刻回到王都稳定住了政局,虽然还没有正式加冕,但也算完成了权力的平稳过渡。
不过赛伦对二王子斐顿的指挥能力很不放心,刚一稳定国内局势,就立刻带着他和增援的军团赶到了罗瑟兰王国准备接过远征军的指挥。
到了罗瑟兰后他们才知道斐顿已经主动出击了。
于是王太子就带着他和少数几个贵族和侍卫一人四马,一路奔袭过来。
不过虽然路途危险了点,至少结果是好的,看样子他们成功赶上了远征军的主力……
前方突兀的马蹄声打断了克莱门特的思绪。
“殿下,前面有棵倒伏的橡树拦路!”探骑策马回报,雨水顺着他的鹰钩鼻尖不断滴落,“树根处还有十几个罗瑟兰军士,说是要收过路费。”
娅娜的佩剑瞬间出鞘半寸:“强盗?”
“收过路费算什么强盗?”赛伦用马鞭敲了敲女骑士的肩甲,“不交税的才是强盗。”
如果收过路费也算强盗,那他赛伦就是最大的强盗。
王国的财政税收有不少都来自于商道设卡获得的过路费。
穷人才不会到处跑,收过路费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对财富的再分配。
不过私自设卡收过路费,还不交税就是死罪了……
“在战场周边收过路费有点太奇怪了吧?”克莱门特小声嘀咕。
“我倒是听说过,”队伍后方有个贵族凑到身旁人的耳边,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经常会有强盗提前潜伏在前往战场的必经之路上,专门勒索那些报社的记者。”
“对对对!”立刻有其他贵族附和起来,脸上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神情,“那些报社可都是财大气粗的主儿,为了能第一时间获取战场上的消息,抢得新闻先机,面对勒索也只能乖乖认栽。”
“把旗帜和纹章收敛起来,我们上去看看。”赛伦沉声说着,还戴上了覆面盔。
一行人策马绕过最后一个弯道,渐渐放缓了马速。
泥泞路面上突兀地躺卧着一截深褐色的巨人。
那是株三人合抱的老橡树,树根撕裂地面形成的孔洞还在汩汩渗着泥水,近两米直径的树干斜横在路中央,表层树皮上既深且长的裂痕仿若刀斧砍斫,虬结的树根仍在一片狼藉的泥地上痉挛般伸展。
七名披挂锁子甲的罗瑟兰军士正持矛守在东侧,他们胸甲反着阴天的冷光,矛尖寒芒在雨幕里游窜;西侧树梢阴影下还半隐着八人,有人手持十字弩。
“慢!”
见一行人上前,一个军士举矛示意他们停下来。
“过路费多少?给开发票吗?”娅娜干脆利落的问道。
“一人一卡特尔,美丽的小姐。发票的话给不了,一卡特尔恐怕还不够纸和印泥钱呢。”军士回答。
“哦?一人一卡特尔?”赛伦挑起眉毛,“这么少,能赚钱吗?”
这是收过路费吗?
这是做慈善的吧。
瑟隆和罗瑟兰主要商道的检查站收费标准通常都是一马车一百卡特尔,有时候军士再黑一些的话还可以私自加价。
军士嘿嘿笑道:“我们主要是拦那些乱造谣的无良记者的,诸位一看就是贵族,随便意思意思得了……”
“你们敢收贵族的过路费?”赛伦笑问。
“那得看您的爵位了先生,如果您是尊贵的男爵,那您直接过去就行。”军士半让开身子。
“平民收费多少?”
“十卡特尔。”
“刚刚不是一卡特尔吗?怎么还区别对待呢?”赛伦又问。
军士正色道:
“咱这叫阶梯收费嘛…那些泥腿子能为国家做什么贡献?大贵族们可是为国家缴了那么多税,怎么能再收他们的过路费?”
赛伦点点头。
剥削也是很累人的…
又瞥了眼周围围拢的军士,赛伦突然开口问道:
“如果我是国王呢?你是不是应该反过来向我缴税了?”
军士笑容一僵:“别开玩笑了先生,我们罗瑟兰的国王是娜维芙女王……”
赛伦一笑:
“我是她的未婚夫,也是你们这次的暗杀目标。”
军士脸色一变,准备抬矛。
然而手刚抬一半,他就两眼一翻突然晕了过去。
旁边的十几个军士也都齐齐倒下,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动静,连隐藏在树后面的两个弩手也是。
“殿下的魔力外放越来越厉害了。”克莱门特在后面惊叹道。
“主教大人能从我身后出来了吗?”赛伦回头看着克莱门特。
我是王太子,你这老壁灯凭什么躲我后面?
本来以为克莱门特这个体型跟他走在一起还能发挥挡箭牌的作用,没想到遇事竟然反倒先躲他后面了。
克莱门特尴尬一笑:“殿下是怎么看出他们是刺客的?”
“如果要勒索报社记者,他们不必费劲新砍一棵树拦在路中间。”赛伦看向老橡树新鲜的断裂处。
这棵书挡在这里,明显是为了防止骑马冲卡的。
还有,刚刚那些军士试探他身份的意图也太明显了。可以说但凡他没戴头盔,或是打出代表他的白底金鹰旗,估计刚一过来就被弩箭射翻了。
不过这些刺客情报也有些落后,娅娜已经成为他的贴身骑士一个月了,他们竟然都没认出来。
“一群军士,怎么可能用得起这么好的剑油。”娅娜下马捡起一瓶纯黑色的剑油。
看着这瓶剑油,娅娜有些羡慕的瘪瘪嘴巴。
这种剑油连她这个王室的贴身骑士都用不起……
其实以前是用得起的,但赛伦殿下实在是太抠了,执政后王室用度已经被殿下削了一半。宫廷的女仆们现在连煤油灯都不敢多点。
“去补一下刀,他们只是被魔力爆发震晕过去了,再去几个人探下前面的道路。”赛伦指示道。
后面的侍从下马挨个给地上的军士补刀,不过就几个侍从在补刀,贵族们则都在马上,没人愿意干这种脏活。
侍从们迅速的补完刀,赛伦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拍脑袋,有些懊恼的小声道:
“亏了!应该先扒衣服再补刀的,现在衣服和甲都脏了。”
这些军士身上的都是相当不错的锁子甲,也能拿来卖钱。
“殿下,您是瑟隆未来的国王…”一边的娅娜小声说道。
赛伦闻言苦笑一下。
他知道娅娜是什么意思,无非是他作为王太子,却抠搜的跟个没怎么开过张的土匪一样。
但他确实是不得不抠…
没多久,重新派出的回报探骑的声音裹着血腥气扑来:
“殿下,穿过桦树林就是主战场,斐顿殿下的金狮旗就在前面。”
“好,我们走…”塞伦猛地夹紧马腹。
最近遭遇的刺杀过多,这场刺杀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而已。
因为太过招风的缘故,一直有人想让他死。
“殿下慢些,注意安全!”少言寡语的娅娜立刻打马跟上。
“殿下慢些,注意安全…”克莱门特叫苦不迭。
神职人员能不能不上战场啊……
如探路的骑士所言,一行人前行不久,穿过桦树林后,战场荒诞的图景立刻在赛伦眼前炸开:
远处雨幕如透明城墙矗立战场中央,在天气魔法的作用下,瑟隆士兵在滂沱的大雨中蹒跚,而对面联军阵地上,骄阳正把青铜炮管晒得发红。每当炮弹穿越雨幕结界,炽热弹头便会蒸发出螺旋状汽雾,如同死神拖拽的婚纱。
好在现在双方处在射击阶段,并未直接接战,否则瑟隆阵线绝对难以支持多久。
当然,这个射击阶段也是瑟隆军单方面挨打,在他们这侧雨幕的作用下,弓弩的作用被无限制削弱。
而对方的弓弩虽然也难以射进他们这侧的雨幕,但火炮却能不受影响,持续的打击他们的士气。
塞伦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剑柄宝石,雨帘彼端,三列臼炮正在重新装填,操作手们甚至悠闲地叼着烟叶——他们吃准了瑟隆骑兵在泥沼中举步维艰。
他一直担心的问题果然出现了。
看来远征军真就一头撞上了联军主力,一群农民和一群骑士组成了老式封建军队面对联军这种职业军队,恐怕没什么还手之力。
尤其在联军还拥有火炮和魔法优势的情况下。
“看上去形式有些严峻啊陛下…”克莱门托小声的道。
虽然两军还没正式交战,他一个外行都看出来情况不妙,最好是趁现在能跑的时候赶紧跑…
“我知道……”赛伦有些无语。
这还用你说吗?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带着克莱门特是真有点烦…一路上叨叨个不停,一开始还跟他说小时候抱过他一类的拉进关系的话,但发现这招不管用后他就改说别的了。
但不带着,他又担心有人借克莱门特搞事,况且带着克莱门特这个加冕关键任务道具,他可以随时给自己加冕。
在这个世界,名同样很重要。
赛伦鎏金马刺深深刺入马腹:
“还有一公里,加快速度。”
一出现在战场周围,赛伦等人的身影很快就被游弋在已方阵线后的小股瑟隆骑兵发现了,在辨识出他们的身份后,瑟隆骑兵一路将他们引领到王旗所在无名小丘上。
这座小丘并不高大,但却是一个天然的战略要点。小丘顶部平坦开阔,周围挖掘了约一人深的壕沟,壕沟边缘堆满了泥土和石块。
壕沟后方竖立着一排简易的木栅栏,虽然做工粗糙,但在步兵的坚守下,足以抵挡骑兵的冲击。
壕沟内积水浑浊,雨水不断注入其中,使得任何试图接近的骑兵都会陷入泥泞中寸步难行。
小丘上密密麻麻可见几十杆旗帜,有八米高象征瑟隆王室的白底金龙塔旗以及象征罗瑟兰王室的黑底银龙旗并列而立。
稍低一些的是象征统帅斐顿·瑟隆斯的白底金狮旗,另外还有五面旗面巨大用于指挥的纯色旗。
除此之外,瑟隆和罗瑟兰两国参战大贵族的旗帜也立在小丘上,花花绿绿的一大片,图案纹章各异,仿佛在参加什么歌舞盛会,只不过这些旗帜都在风雨中飘摇。
小丘上是这支军队的核心,王国的大贵族们都位于此,虽然他们大多数都不直接指挥也不直接参与战斗,但一群身着华丽盔甲,头戴精致头盔的贵族们汇聚在这里确实是有作用的。
要说作用是什么嘛…
其实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士气加成。
别误会了,这个士气加成是给对面的。
毕竟这么多公爵伯爵,随便俘虏一个,那赎金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赛伦一直认为,不参加战斗和指挥的贵族不应该在战场上添乱,出兵出人就行了。
赛伦勒紧缰绳,马蹄碾过泥泞时发出黏腻的声响。雨帘那头,小丘轮廓在灰蒙中渐次清晰,他看到几十簇猩红披风在坡底攒动——显然是等候多时的贵族们。
潮湿的羊毛领口不断渗进雨水,在赛伦的锁子甲与里衬间织出刺骨的溪流。
他刻意维持着战马的缓步,任由寒意顺着脊椎蔓延。这种天气里,甲胄总像活物般折磨着穿戴者:盛夏时是闷在铁皮棺材里的蒸螃蟹,此刻又化作紧贴肌肤的冰棺。指尖稍一摩挲,就能在护腕内侧摸到细小的盐粒——那是汗水与雨水反复结晶的产物。
其实只需一个祛湿咒就能让衣料恢复干燥,但他没有这样做。
毕竟他的体感尚且如此,着重甲的一线骑士肯定更不好受。
保持和基层骑士在感受上的尽可能一致,有助于他更好的把握这只军队的体力和体感情况。
好吧,其实也有在国内贵族面前装一装的原因……
赛伦的马速慢下来后,娅娜试图把雨布盖到他的头上,赛伦摆了摆手:“用不着。”
都已经淋一路了,现在披上有什么用。
“殿下!”
当赛伦翻身下马的瞬间,银甲碰撞声骤然响起。为首的一个老人突然摘下佩剑,镶着蓝宝石的剑鞘重重砸在焦土上,单膝跪地时甲胄发出沉闷的响声。
赛伦心里一惊,还以为人群中还有刺客,一看是老公爵跪到地上才松了口气。
最近经历的刺杀确实有点多,他多少也有些PTSD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债主雇佣的刺客……
这声响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周围贵族面面相觑片刻,然后反应过来,接二连三的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转眼几十柄纹章剑深深插入冻土。
除了瑟罗兰的十几个贵族有些突兀的站在原地,瑟隆人纷纷单膝下跪行礼。
这是臣服礼的简化版本,一般是用于封君赐予封地,或者是封君变动的情况下,完整版本还应该把他们手放到封君的手中表示忠诚,但现在处于战场,大家也都能看出赛伦现在似乎挺急迫的,所以都很识相的没有耽误太多时间。
况且赛伦现在还没正式加冕,其实还算不上他们的封君,再者对于正常继承的国王也没有行这个礼的必要。
但贵族里面有坏人啊,托尔曼公爵菲力商量也不商量一下就直接跪下开始行礼了,搞的大家都有些猝不及防的。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赛伦在老国王去世后接管瑟隆王国时,他们都在随军出征,根本没法向新封君表示他们的态度,如今也算是补上了他们的效忠。
“请起。”赛伦伸手虚扶,鎏金护腕在夕阳下泛着暗红。他能清晰看到最先行礼的托尔曼老公爵——菲力微白的鬓角,这位年过五十的老骑士本该在封地颐养天年,此刻却固执地随军出征。面前这些贵族们铠甲下的衬衣早已被汗和雨水浸透,在寒风中结成薄霜,可没有一人露出不耐神色。
王国虽然建立八百年,但贵族们仍没有丧失坚韧和活力,对贵族最重要的仍然是铠甲和战马,现在不过是在上面多添加了些装饰。
虽然高级贵族来了战场通常什么也没干,但至少他们吃苦了,吃过苦后,他们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说自己今年又光荣的为国王服役了。
赛伦说完请起,但没一个人起来。
不是他们不想起,纯粹是板甲太重爬不起来,而在赛伦说话的时候,旁边那些扈从也不敢上前搀扶起自己的主人。
看着眼前的众人,赛伦温和的笑笑:
“行这些虚礼干嘛…”
虽然他确实很受用…
可惜了,这个世界不流行磕头,要不然他还想试试三拜九叩是什么味道呢。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在摄政后其实也想放三把火玩玩。
但王都和地方上下的贵族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自他的父亲去世之后,全国各地的效忠文书就像雪片一样从向王都送来,连个试图和他更改封建义务的刺头都没有。
杀鸡儆猴,只有猴没有鸡怎么办?
都这么听话,他不好意思下狠手啊……
现在这些随军远征的贵族也是…有些过分老实了。
忠臣…都是大大滴忠臣啊!
瑟隆位于帝国西北边境,紧邻蛮族和异种,几百年来不断向外扩张,领土翻了两三倍有余。
这也导致王国的军功贵族只要听话,那就人人有仗打,人人有地分。不会因为资源有限和王室产生冲突,毕竟王室征兵和征税征的再多,他们也有得赚。
因此,瑟隆贵族和王室维持了表面上的团结,尤其是在对外战争的时候。
而帝国内部的其他诸侯则恰恰相反,由于少有扩张方向,封臣和封君的资源都有限,于是就不可避免的发生矛盾。再加上姻亲关系过度混乱,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一片土地的统治者家族变动很快。
如此这般反倒是让封君在和封臣的不断的斗智斗勇中加深了中央集权,实力不断提升。
简而言之,帝国大部分的诸侯向内索取,瑟隆向外索取。
不过久而久之,瑟隆反而成了落后的代名词。
因此,作为瑟隆未来的国王,赛伦很想给瑟隆带来一场变革。
这当然不能看贵族的自觉。
毕竟我支持国王权力扩大是因为我自己就是国王,你支持国王权力扩大纯纯是因为你脑子有包。
要把权力收回来,他就必须拥有权威。但一时半会儿无法通过对内整顿来获取权威,那就只能靠对外战争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我扩张的够快,内部矛盾就追不上我。
还有一句…发展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基础,那抢别人的东西发展自己…这应该也算发展吧?
如果要通过战争来获取权威,那么这场战争就是最好的机会。
它表面上是一场防御战争,但实际上是瑟隆的扩张战争。
此次战争的目的是为了是保住瑟隆宝贵的胜利果实。
准确来说,应该是舔来的外交胜利果实……
半年前,在瑟隆持续不断的舔狗攻势下,再加上西北诸国王室本就同出一源,同为帝国人眼里的异类,经常在一起抱团取暖。
无男性继承人的罗瑟兰老国王最终还是选择把唯一的女儿兼继承人——纳维芙·罗瑟兰德(Naviva Rotholand)嫁给了瑟隆国王的英明神武的长子兼继承人,也就是他本人…
老国王决定由女性继承王位,这一选择自然招致了王国内部部分贵族的不满。然而,遗憾的是,罗瑟兰老国王尚未及平息这些反对之声,便溘然长逝。
而来自帝国中部的普林根公爵即肯特家族的奥斯瓦尔德,作为罗瑟兰老国王的堂侄及最近的男性血亲,对此提出了异议。
他依据罗瑟兰王国的继承法规定,认为女性继承王位并不合法,而自己作为最近的男性亲属,才是王位的合法继承人。
但随后一个月,罗瑟兰王国议会进行了投票表决,以21票赞成、6票反对的压倒性优势,修改了继承法律,正式确认老国王的独生女纳维芙为罗瑟兰的新国王。同时,议会也以奥斯瓦尔德的主张为异端为由,驳回了他对王位继承的要求。
毕竟成婚后瑟隆和罗瑟兰实际上就是一家了,放着同宗同源瑟隆王国的大腿不抱,谁管你一个异端公爵。
奥斯瓦尔德因此联合帝国中部几个有扩张欲望的诸侯愤而起兵,意图用武力夺取罗瑟兰王位。奥斯瓦尔德起兵后,罗瑟兰东部一些和帝国中部诸侯接壤的贵族,由于和中部诸侯的姻亲关系和距离关系,选择支持奥斯瓦尔德。
于是,一场罗瑟兰的王位继承战争爆发了。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他的父亲率军介入战争,试图保卫儿媳的王位,但却在行军路上意外染病去世。
罗瑟兰和瑟隆国王先后去世,也使让局势更加复杂。原本倾向于他和他未婚妻的罗瑟兰贵族,这下子也开始观望起来了。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在这里就是为了保住自己未婚妻的嫁妆。
他连自己的王国都管不过来…现在还要来保住老婆的王国。
累了,不如直接投降算了。
又向着眼前的众人扫视一眼,赛伦问道:
“斐顿呢?”
“在丘顶。”有人回答道。
害怕赛伦心生间隙,老公爵菲力赶忙上前解释:“斐顿殿下他在骑着飞马关注战场形势指挥军队,所以无法迎接您…”
赛伦闻言却是轻轻颔首:“很好,要是为了迎接我而把军队丢下,我就要抽他两鞭子了。”
他抬头看向山丘的方向,果然看到斐顿在飞马上的身影。
飞马,顾名思义,长了翅膀的马,虽然马长翅膀不太合理,但在生物系奥术法师面前没有合不合理一说,如果不是伦理限制,这些法师甚至能杂交出人马。
赛伦有些意外。
斐顿之前一直是恐高的,现在竟然敢骑飞马了。
若非迫不得已,贵族一般很少涉险去骑飞马,一来飞马承载力不行,根本承受不了甲胄的重量,二来飞马性格暴躁,经常把背上的骑士从天上甩下来。因此,飞马大多用于战场上的短距离传令,就这点作用还得小心被人射下来。
“娅娜!”赛伦对着他忠诚的贴身骑士喊道,“叫人升起金鹰旗,派出传令飞骑通知左右两翼,现在由我来接过指挥了。”
娅娜领命后,赛伦就径直走向丘顶,
“殿下…”菲力也有些忧虑跟了上来,准备给赛伦介绍一下现在战场的基本情况,顺便劝一劝他让他知难而退。
说实话,他知道斐顿的军事才能达不到指挥这么一支庞大军队的要求,但他也同样不是很建议由王太子接过指挥。
毕竟临场换将很难说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再加上赛伦本人的指挥水平其实也存疑…毕竟赛伦这两年一直是在北方对蛮族作战,根本没指挥过什么大型战役。
因此,他作为一个对指挥稍有经验的贵族同时也是参谋长,有义务劝阻一下赛伦。
然而赛伦却嘴角一勾:
“公爵,现在请叫我将军。”
菲力一愣,各国军队指挥官只要是贵族,那都是直接称呼爵位,哪有叫将军的?
菲力抿抿嘴巴,还在想怎么劝说赛伦放弃微操的念头,却突然被太阳晃了下眼睛。
阳光?
菲力一愣,接着有些惊讶的道:
“太阳来了…”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