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6章 这是问心关吗?
“我且说与你听!”
“三人行,乃是泛指,是指人群。人好群居生活、协作生存,容易受环境影响。古有孟母三迁,乃是此理。”
“这句话的意思是,要你去适应环境来提升自己,学习个屁!学来何用啊?!”
“是告诉你,任何事做成之前,第一步就是合群!!”
陈本深的语气稍稍缓解,看着陈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叹息一声,语气舒缓下来。
“也怪我,该把你留在身边亲自教导的。”
话音落下,又是长长的叹息一声,沉默片刻,又问道,“你觉得儒家如何呀?”
陈安张了张嘴,如果是以前,他必定会大肆抨击,什么封建糟粕之类的。
可是来到这大明朝,陈安又有些疑惑了,不用儒家,用什么呢?佛家?太过和善了,道家?哪一支道家?
思想杂乱,全真、正一、清微等等诸多道脉,思想都不统一,祸乱的根源罢了。
这时候的道家,甚至还在相互攻捍。
“孙儿不知。”
“嗯,不错。”
陈本深这才微微笑了下,“儒家有着这样那样的是非,但查其过,也不可没其功。”
“心性修持,儒家诺论第二,无人敢论第一,佛道两家都不行。”
“孟子曰:无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非人也。”
“林间老虎腹中饥饿,面前跑过一只野兔,便一口吞下,这只老虎,它是善是恶呀?”
“老虎饱腹,美餐一顿,便生了倦意,趴卧在路边假寐。时又有一只狐狸从前跑过,老虎眼睛都不曾抬一下。”
“狐狸觉得是老虎放了自己一马,乃是一只行善的……这老虎又是善是恶呀?”
陈安无法回答,更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思想上的贫瘠,让他意识到,自己好像连儒家的门槛儿,都没迈进去,又谈得什么儒家?
说什么都是夸夸其谈。
这半夜过去,陈本深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一些道理,陈安知晓,一些道理他不知,但他终究是在默默的听着。
也明白,这是祖父在提点自己。
忽然间,陈本深停住了话题,端起茶杯来,润了润喉咙,沉默片刻才说道,“你觉得,你那师父如何?”
陈安却是一愣,有些无法言语,沉默许久,也不曾说话。
陈本深冷笑一声,“你啊!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
沉吟片刻,随即说道,“你那师父,是个小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信不信,若是你武道实力逐渐超过他。”
“他为了获得我陈家的权势,能把妻女送上你的床。”
陈安猛地抬头,有些惊愕,想要辩解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师父……他……没那么不堪吧?!!”
习武之人,都有着自己的骄傲,何况岳不群堪称天骄,只要稳住心态,未来前途无量啊!
“呵呵,不信?咱们爷俩就打一个赌,若是他真的把宁中则送上你的床,你就回去帮你二叔。”
“我老了,以前有你爹帮趁着,我还能轻松一些,谁想到……”
陈本深语气一顿,随即瞬间凌厉起来,“你二叔终究是经验浅显一些,我一死,他便独木难支了。”
“等你大婚后,我引你见见于少保,那是个有本事的人啊,让他见见你这块儿璞玉。”
陈安脸色变了又变,于谦啊,此时的于谦不单单是江南士族的首领,还是如今最大的权臣。
【他的下场,可是不太好啊。】
陈安仔细一想,连带着整个江南集团的下场都不太好……犹豫许久,想着要不要提醒一下祖父?
“你有话要说?”陈本深忽然问道,却是让陈安一阵愕然。
总感觉在这老爷子面前,被看的透透儿的。
璞玉?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先是陈家的长孙嫡孙,随后才是璞玉。
可祖父越是厉害,陈安心中越是没底,大明朝的官场,那堪称是神仙打架的地方。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就是明前期的写照。
大浪淘沙之下,留下的都是金子,每一个看似愚蠢的决定,背后都有着极深的智慧。
他这样的进入官场,活不过三集……
陈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祖父,我觉得我们不该押注于少保,他……”
陈本深眉头微挑,来了些兴趣,稍稍坐直身体,“怎么说?”
“我觉得该押注太子!”
朱见深现在就是个小透明儿,虽然是太子,可不管是谁,都不待见他,过不久之后,还会被废掉太子之位。
陈本深眉头紧蹙,沉默许久,“你可知道,他会被废?还要我为他站台?我陈家……会随他一起覆灭。”
陈安却是有些着急,朱见深才是这些人中最值得投资的,朱祁钰命短,无法从于谦手中夺权。
可是朱祁镇不一样,这位心狠手辣,能力又相当不错,搞得掉于谦,稳得住局势。
“当今陛下……没有子嗣,如果有,你们不会搞掉?”
陈本深沉默许久,却是一句话都没说,挥了挥手,示意陈安下去。
他本就有些疲累,找人伺候洗漱后,就睡下了。
陈安看着祖父房间熄了灯,独自坐在书房内,怔怔出神。
他忽然间想起一个佛家典故来,佛祖如来割肉喂鹰。
鹰扑杀鸽子,佛祖拦下,便陷入两难境地。
鹰不杀生便会饿死,若鹰求生,鸽子便会死。
陈安静默的盯着桌面,脑海中细细回想着刚才祖父说的话。
佛家的选择便是割肉喂鹰。
道家又会如何选?坐视不管,顺其自然。
那么儒家呢?
陈安细细的想着,如果是自己,站在儒家的角度上,该会如何做?
这么一想,陈安却是叹了一口气,人本身就是野兽,是先有兽性,后有人性……
那么,善与恶的论调,必需要抛除兽性,来论证人性的善恶。
若是人兽混杂一谈,那就是耍流氓。
“呵!自寻烦恼,现在我接触得到这种问心关吗?”
将书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后,转身出了屋子,睡觉去了。
半月后,陈安送祖父上车,一连护送到在官道上,看不见车马的身影后,这才转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