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灭口
暮色如墨，缓缓吞噬着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灰暗的纱幕所笼罩。傍晚时分，负责给匠人们送饭的狱卒如往常一样，提着那沉甸甸的饭菜盒，迈着略显拖沓的步伐走进了牢房。这个狱卒名叫马三，本是街上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整日无所事事，游逛于街头巷尾，专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不知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他竟巴结上了本地一个捕快，经过一番送礼请客，费尽心思，终于谋得了监牢狱卒这份差事。自此，他便仗着狱卒的身份，在这监牢里作威作福，没少从犯人及其亲属身上捞取油水。
他来到第一个牢房前，粗暴地打开牢门，将饭菜重重地往地上一放，嘴里嘟囔着：“吃吧，别饿着，也不知道你们是谁家亲戚，居然有钱让牢头给你们花钱弄这么多好吃的，还居然给你喝酒。”那语气中满是嫉妒与不屑。
一个匠人目光呆滞地看着狱卒，又缓缓将视线移到摆在地上的酒肉上，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声音沙哑，有气无力地说道：“兄弟，你说我们还有活路吗？”那声音仿佛从幽深的谷底传来，充满了无助与凄凉。
马三瞥了一眼酒菜，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吞咽了一口唾沫，眼神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贪婪。他不屑地切了一声，说道：“我只是个送饭的，你们的事我不清楚。俗话说得好，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别往心里搁。还有牢头说了，少说话，不要什么都往外说。”说罢，他便不再理会匠人，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继续去给其他牢房送饭，还顺手把本该给这个匠人的一只烧鹅扣了下来，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对面牢房里，另一个匠人冷哼一声，那笑声中满是绝望与自嘲，说道：“有力气又怎样？横竖都是死。”声音在昏暗的牢房里回荡，更添几分悲凉。
送完饭后，牢头满脸堆笑地拉住马三，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次关的这些人来头不小，好生伺候，少不了你的好处。”说着，从腰里摸出了二两银子，塞到马三手里，还挤了挤眼睛，那眼神仿佛在传递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默契。“这就是这些人家里打点的，你拿住！还有多出来的饭菜，你也拿点回去和弟妹吃喝！”说完，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马三心领神会，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说道：“谢谢李头，那小弟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赶忙收起银子，拿起桌上剩下的酒菜，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马三怀揣着银子，手里提着酒菜，心里美滋滋地往家走去。他家位于城郊的一个小院子里，院子里杂草丛生，显得破败不堪。妻子早已做好饭，正坐在门口翘首以盼。看到马三面露喜色，妻子好奇地问道：“当家的，今天街上捡钱了啊，看把你喜得！”马三得意地笑了笑，说道：“哈哈，虽然没捡钱，也差不多啦，喏，你看看。”说着，从腰里摸出那二两银子，在妻子面前晃了晃，阳光照在银子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他又把手里的酒菜提起来晃了一下，继续说道：“把桌子收拾一下，咱们今天吃顿好的，你陪我喝两盅！”妻子眉开眼笑地接过酒菜，赶忙走进屋内张罗着放在桌子上。
两口子喜滋滋地相对而坐，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菜，享受着这难得的“丰盛”晚餐。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约摸半柱香的功夫，马三突然脸色骤变，原本红润的脸庞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双手紧紧捂住肚子，脸上露出痛苦不堪的神情，大声惨叫：“好疼啊！”那叫声尖锐而凄厉，仿佛一把利刃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几乎与此同时，妻子也捂着肚子，发出痛苦的叫声，紧接着嘴里开始大口地吐出黑色的血液，那血液如同恶魔的诅咒，在地上蔓延开来。
马三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来，椅子被他撞翻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一把推开门，摇摇晃晃地往街上跑，脚步踉跄，仿佛随时都会摔倒。出门就碰到了自家邻居，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住邻居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邻居的肉里。邻居看他面目狰狞，额头青筋暴起，双眼圆睁，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吓得呆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马三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只能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鲜血不断从他的嘴角溢出，染红了他的衣衫。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双腿一软，挣扎了几下后，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他的身体在地上扭曲着，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
邻居吓得瘫倒在地，一股骚味顺着裤子流了下来，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嘴里喃喃自语：“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死人啦！！！”邻居惊恐的喊声响彻整条街道，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惊悚。很快，其他邻居们听到喊声纷纷赶来，看到这一幕，也都被吓得脸色惨白，有人甚至忍不住尖叫起来。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疑惑，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究竟是怎么回事。连忙有人跑去报官，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而在皇宫中，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景明帝端坐在龙椅之上，面色凝重。当他得知匠人们身亡的消息后，龙颜大怒，立刻命人去调查最后给匠人送饭的狱卒。没过多久，就传来狱卒一家也暴毙的消息，景明帝顿时暴跳如雷。他一脚狠狠地踢翻了身旁的椅子，椅子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发出沉闷的声响。怒吼道：“这是何人所为？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景明帝气得满脸通红，犹如熟透的番茄，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那怒火仿佛能将一切都烧成灰烬。“彻查，给朕彻查到底！不管涉及到谁，都要把他揪出来！”他在殿中来回踱步，脚步急促而沉重，地板被他踩得咚咚作响。心中怒火中烧，心思飞转，“这背后之人如此心狠手辣，定是不想让此事真相大白。看来，这背后的势力不小，竟敢如此公然挑衅朕的权威！”
林晏得知匠人们身亡后，满心懊悔，自责没有及时救下这些匠人。这些匠人虽然是宁王的眼线，但他们也是被胁迫，说到底，他们不过是这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林晏虽经历过生死，但如此黑暗残忍的一幕，还是给他带来了深深的触动。这些人不是自己所杀，却因自己而死，他的心中充满了迷茫与痛苦。他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黑暗的漩涡，无法挣脱，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陆九渊看着林晏自责的模样，心中十分不忍，他深知林晏此刻内心的痛苦与挣扎。便陪着他去酒楼喝闷酒，希望能借此让他稍微舒缓一下情绪。酒楼内，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酒保穿梭在各个酒桌之间，吆喝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嘈杂的氛围。林晏和陆九渊找了个角落坐下，默默地喝着闷酒，周围的热闹与他们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在这时，王宇和陈俊也带着一群阿谀奉承之人走进了酒楼。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进包间，那嚣张的模样仿佛整个酒楼都是他们的。一坐下，那些人便开始竞相吹捧起来。“王公子和陈公子如今跟着宁王殿下，那可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是啊是啊，以后在这京城，谁还敢不给二位公子面子。跟着二位公子，咱们以后也能沾不少光呢！”王宇和陈俊被捧得哈哈大笑，笑声在包间里肆意回荡，那得意的神情仿佛他们已经掌控了整个京城，不可一世。
林晏听到他们的笑声，心中一阵愤怒。他强压怒火，冷冷地看着王宇和陈俊所在的包间方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厌恶。他觉得这些人仗着宁王的势力，狐假虎威，实在令人不齿。
不一会儿，林晏便喝得酩酊大醉，眼神迷离，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嘴里嘟囔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从灵魂深处发出。陆九渊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林晏心中的痛苦，只能扶着他起身准备离开这个喧嚣的地方。
巧的是，他们刚走到包间门口，王宇和陈俊等人正好从包间出来。王宇看到林晏，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挑衅道：“哟，这不是林大院长吗？怎么喝成这副熊样了？是不是火炮研发不顺利，在这儿借酒消愁呢？”那语气中充满了轻蔑与嘲笑。
林晏正因为匠人之死而懊恼不已，听到王宇的嘲讽，顿时怒从心头起，奋力挣脱开陆九渊的搀扶，大声喊道：“老陆，你退下，看我今天不把他们屎打出来！”然后怒视着王宇，口齿不清地骂道：“去你妈的！”
陈俊也跟着起哄，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林大院长？除了靠你身边的瘸子，就凭你还能把我们怎么样？”
林晏顿时红了眼，如同被激怒的野兽，摇摇晃晃却又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狠劲地冲向王宇和陈俊，嘴里喊着：“今天我就教训教训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狗东西！”
王宇和陈俊身边的几个跟班见状，立刻围了上来，想要阻拦林晏。林晏身形一晃，巧妙地避开了一个跟班的伸手阻拦，顺势一个趔趄，却正好用肩膀狠狠地撞在另一个跟班的胸口。那跟班只感觉一股大力袭来，胸口仿佛被重锤击中，闷哼一声，向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陈俊见势不妙，趁着林晏攻击跟班的间隙，想从侧面偷袭林晏。林晏虽然醉眼朦胧，但凭借着本能的反应，感觉到了背后的动静。他猛地转身，一脚用力踢了出去，正好踢在陈俊的腿上。陈俊只觉得一阵剧痛从腿部传来，痛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差点摔倒在地。他双手紧紧抱住受伤的腿，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王宇趁着林晏攻击陈俊的间隙，从旁边抄起一个凳子，高高举起，朝着林晏的后背狠狠砸去。林晏听到脑后风声，侧身一闪，凳子擦着他的身体砸在地上，木屑飞溅。凳子腿断成两截，在地上翻滚了几下。那断裂的凳子腿仿佛在诉说着这场冲突的激烈。
林晏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心中的怒火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仅存的一丝理智淹没。他不顾一切地再次冲向王宇，一把抓住王宇的衣领，用力一扯，王宇顿时向前踉跄了几步。林晏紧接着又是一拳，带着满腔的愤怒，结结实实地打在王宇的脸上。王宇只感觉眼前金星直冒，嘴角瞬间溢出一丝鲜血，身体向后倒去，撞倒了一张桌子，桌上的碗筷洒落一地。清脆的碗筷破碎声在酒楼里回荡，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那些阿谀奉承之人见林晏如此勇猛，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从后面悄悄地靠近林晏，然后猛地抱住林晏，想要将他制住。林晏用力一甩，却没有挣脱开。他顺势向后一仰，将抱住他的人压在身下，然后对着那人的脸就是几拳。每一拳都带着愤怒与力量，那人被打得满脸是血，痛苦地呻吟着。那痛苦的呻吟声在酒楼里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这时，另一个跟班刚从地上捡起一个酒壶，朝着林晏的头砸去。林晏察觉到头顶的动静，侧身一躲，酒壶砸在地上，碎成了几片。破碎的酒壶溅起的碎片在地上四散飞溅，酒水也洒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味。
此时的林晏，虽然醉得厉害，但心中的怒火让他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他再次站起身来，眼神中充满了凶狠，继续朝着王宇和陈俊等人冲去。王宇和陈俊等人被林晏这不要命的打法吓得有些胆寒，他们开始节节败退。他们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脚步慌乱地向后退去，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一番混战之后，林晏虽然打赢了，但自己也被打得灰头土脸，身上多处挂彩。他喘着粗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和不甘，此时被陆九渊扶起来往外走去，酒楼老板也深知这打架双方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蹲在柜台下，把脑袋露出头来，心中哀嚎“这下损失大了。”看着狼狈不堪的林晏走远，王宇和陈俊二人环视着四周倒在地上不断哀嚎的众人：“你们真是一群废物……林晏，给我等着…这事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