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直播事故

刘欢对着三脚架调整手机角度时，瘸腿公鸡正站在功德箱上梳翎。自从那夜褪去杂毛，这畜生越发神气活现，此刻金羽在晨光中流转着青铜器包浆般的光泽。

“各位善信请看，这就是本观传承六百年的明代滴水瓦。“少年道士僵硬地念着直播稿，镜头突然被鸡爪拨歪。弹幕顿时炸开一片“鸡哥出道“的起哄，观看人数从7人飙升到103人。

“感谢'鲁班再世'送的粉丝灯牌...“他话音未落，瘸腿公鸡突然扑向镜头，金喙精准啄中屏幕里飘过的弹幕特效。观众们只见金光一闪，某条“封建迷信“的留言竟被啄成乱码。

五金店王老板的女儿蹲在货架后偷笑。

她刚把“爱豆祈福符“链接发到粉丝群，直播间就涌进几百个追星少女。刘欢看着满屏“保佑哥哥C位出道“的许愿，硬着头皮摸出朱砂笔：“现在演示清心符画法...“

瘸腿公鸡突然跳上供桌，尾羽扫翻香炉。香灰飘洒间，少年手抖画出道歪扭的符咒。弹幕却突然沸腾：“灰烬里有个帅哥！“他转头望去，只见烟尘中浮着半透明人影，穿着五十年代的中山装。

“这是我们观...观里前辈。“刘欢咽着唾沫胡诌，人影忽然转头微笑——赫然是年轻时的师父！

午后的藏经阁弥漫着陈纸味。

刘欢翻出1953年改建档案，泛黄的照片里，青年道士正在钉封陶瓮。那眉眼与香灰中的人影一模一样，可师父的年龄对不上——除非他在八十岁高龄还能徒手扛水泥。

瘸腿公鸡踱到照片前，金喙轻啄某处阴影。刘欢用放大镜细看，发现施工队最后排站着个戴斗笠的工匠，袖口露出半截青鳞手臂。照片背面潦草写着：“七月既望，封镇物七，酉时大凶。“

窗外传来摩托轰鸣，快递员在观门外大喊：“青云观刘道长！你的'古法雄黄粉'到付件，运费五十八！“

子时的月光染蓝瓦当。

刘欢肉疼地拆开快递，发现所谓的“辰州雄黄“分明是工业硫磺。瘸腿公鸡却异常兴奋，叼起一包振翅飞上房梁。硫磺粉洒在古瓦刻痕上，竟腾起幽绿磷火，将星宿图映在《营造法式》书页。

手机突然自动播放《新闻联播》，气象主播背后闪过诡异画面：某处深山水库的监控视频里，黑龙状阴影正盘踞在泄洪道。弹幕都在刷“特效不错“，刘欢却认出那正是守拙道人笔记里的化煞池旧址。

野猫的叫声从屋顶传来，比往日凄厉三分。他抄起桃木剑冲出去时，看见瘸腿公鸡正与群鸦对峙。鸦群眼中跳动着紫火，摆出的阵型竟与铜匣星图别无二致。公鸡振翅长啼，金羽炸开如剑戟，惊得黑云般的鸦群四散奔逃。

直播间回放记录显示异常。

刘欢反复观看香灰显灵那段录像，发现年轻师父的口型在说“小心斗笠人“。当他慢放五十倍时，更惊悚的画面浮现——那些求偶像出道的弹幕里，混杂着数条用殄文写的警告：“别碰天门“。

淘宝店突然收到神秘订单：地址栏是乱码，备注写着“用瓦当灰混合鸡血涂抹北斗“。附带的设计图竟是青云观三维模型，标注着七处从未见过的地下密室。

瘸腿公鸡在模型投影里踱步，每踏中一处密室方位，藏经阁地砖就传来空洞回响。少年望向墙角生锈的撬棍，听见山风捎来师父的醉话：“有些瓦当碎了，就莫要再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