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青铜密钥
蒙毅的马车驶入蜀郡粮仓时，十万石粟米正从改良过的滑轨倾泻而下。我盯着仓顶转动的青铜风向标——那是我上月设计的湿度监测器，此刻却在空中投射出二维码光影。仓啬夫递来的竹简突然发烫，简牍缝隙渗出蓝色黏液，将墨字腐蚀成二进制代码。
“张书佐，该核验粮垛了。“仓啬夫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他撩起衣袖的瞬间，我瞥见肘关节处的球形轴承在皮肤下转动。改良算盘在他手中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黄杨木珠表面竟镀着纳米级金属膜。
粮仓地窖的陶罐阵暗合九宫八卦，我摸着罐壁的饕餮纹，突然触到凸起的USB接口。当青铜剑柄插入接口刹那，整面陶墙轰然翻转，露出嵌满荧光苔藓的计算机机房。秦篆刻写的“云梦机房“匾额下，十二台青铜主机正吞吐着打孔竹简制成的数据带。
“欢迎回来，第七观测员。“机械女声从穹顶传来，说的是带关中口音的普通话。全息投影在霉斑间亮起，展现我穿着白大褂调试量子对撞机的画面。画面突然扭曲，穿着曲裾深衣的“我“出现在骊山地宫，正将青铜U盘插入兵马俑胸腔。
冷汗浸透深衣时，腰间铜牌突然震动。蒙毅的虎符印在墙面投射出血色光影，粮仓外传来金戈相击之声。我抽出青铜剑的瞬间，剑柄迸发的电磁脉冲震碎陶罐，露出内部铬合金骨架——这些“粮罐“实则是伪装的数据存储器。
冲出地窖时，蜀郡的天空正被极光染成诡谲的紫色。蒙家军的玄色旌旗在电离层扰动下显现出Wi-Fi信号图案，戍卒们手持的青铜戟尖端亮起激光瞄准红点。赵高的轺车悬浮在半空，车轮喷射着等离子火焰，他手中捧着的不是玉笏，而是块曲面屏平板电脑。
“张先生可知何谓墨菲定律？“赵高的笑声通过青铜扩音器传来，带着电磁干扰的嘶嘶声。他轻点屏幕，粮仓四周突然升起透明力场墙，将我们困在边长九丈的立方体牢笼中。力场墙上流动着甲骨文编码的防火墙程序，每个文字都在渗出墨汁般的黑血。
蒙毅的螭纹剑突然变形为粒子束武器，剑锋扫过处，力场墙裂开蛛网状缝隙。我趁机抛出青铜U盘，盘体在空中分解重组，化作无数纳米虫扑向赵高的轺车。纳米虫群组成的秦篆大字“格式化“撞上轺车防护罩，爆出漫天星火。
“没用的。“赵高袖中射出光纤锁链缠住我的脚踝，“这具身体只是远程终端。“他撕开脸颊，露出下面闪烁着LED灯的合金头骨，“真正的我在时间线之外看着你们挣扎。“
粮仓地底突然传来闷响，我昨日埋设的防火沙箱自动激活。沙粒在空中凝聚成太极八卦阵，阴阳鱼眼处射出反物质光束。赵高的轺车在光束中解体，却从灰烬里飞出三只青铜无人机，机翼上刻着“大秦航空航天署“的篆文。
蒙毅拽着我跃上运粮的滑索，身后无人机群射出激光束。滑索尽头的谷仓轰然炸裂，飞扬的粟米粒竟在空中重组为二维码矩阵。我挥剑斩开谷堆，藏在其中的青铜服务器阵列暴露在月光下，散热孔喷出的白雾里飘着冰晶组成的摩尔斯电码。
“进地脉！“蒙毅劈开地面青砖，下方竟是流淌着液态青铜的地下河。我们跃入沸腾的金属浆时，防护服自动从青铜剑柄延展覆盖全身——这分明是纳米技术产物。赵高的无人机群在河面炸开，溅起的铜浆化作无数数据包侵入防护系统。
液态青铜中漂浮着水晶棺椁，每具棺内都封存着与我容貌相同的人体。第七号棺椁突然开启，里面的“我“睁开眼睛，瞳孔是摄像头般的机械结构：“主脑已监测到第1024次循环异常，即将启动清洗程序。“
蒙毅的玉佩迸发强光，液态青铜突然凝固。我们被困在铜块中的瞬间，防护服释放出反重力场，将整块青铜托出地面。月光下，凝固的青铜表面显现出全球卫星地图，西安的位置亮着血红的锚点标记。
“看这里。“蒙毅用剑尖指向地图边缘，本该是太平洋的位置标注着“蓬莱时空港“。他忽然割破手掌，将血抹在卫星地图上，血液沿着经纬线蔓延，逐渐勾勒出九鼎的轮廓。当血液触及豫州鼎方位时，我们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
坠落的失重感持续了整整三刻钟，最终跌入布满光纤的洞穴。洞穴中央矗立着青铜树状服务器，枝干上挂满刻着甲骨文的SSD硬盘。树根处跪坐着十二尊机械方士，他们手中的玉琮正在播放全息录像——画面里，穿中山装的秦始皇正在检阅东风导弹方阵。
“这就是你们要找的真相。“沙哑的嗓音从树后传来。黥面监工缓缓走出阴影，他溃烂的半边脸露出钛合金下颌，“时空管理局在公元前256年就建立了大秦分部。“他举起残臂，断口处伸出数据线插入青铜树。
服务器突然轰鸣，树冠投射出浩瀚星图。银河系悬臂间亮起七个锚点，其中三个正对应我穿越后改造过的骊山、郑国渠和蜀郡粮仓。黥面监工的独眼变成投影仪，在岩壁播放监控录像：我跪坐案前绘制等高线图的场景里，窗外闪过穿戴智能手环的秦兵。
蒙毅突然挥剑斩断数据线，星图扭曲成乱码。黥面监工在电弧中狂笑：“没用的！观测者张苏的DNA已经刻进时间线，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在加固这个悖论宇宙！“
洞穴开始崩塌，青铜树枝干纷纷断裂。我抢过坠落的SSD硬盘，表面温度骤降形成冰霜。蒙毅拽着我冲向暗河支流，身后追赶的机械方士胸腔内迸出链锯的嗡鸣。我们跳入河水的刹那，整个洞穴被坍缩的奇点吞噬。
浮出水面时，晨曦正照在阿房宫的金顶上。我趴在岸边呕出蓝色黏液，手中的SSD硬盘已长满铜绿。蒙毅的螭纹剑插在岸边，剑柄投射的导航图显示此处是未竣工的磁悬浮祭天台，台基上散落着集成电路板残片。
“张书佐。“蒙毅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我转身却看见两个蒙毅在对话——年轻的那个正在擦拭螭纹剑，年长的那个戴着智能眼镜分析全息沙盘。他们同时转头望来，异口同声道：“该去上林苑校准日晷了。“
上林苑的日晷台布满太阳能板，晷针实则是激光发射器。当我将SSD硬盘插入基座时，天空突然降下数据雨。雨滴中的每一颗都包裹着历史碎片：鸿门宴上项羽佩戴智能臂铠、赤壁战场升起无人机群、玄武门前漂浮着能量护盾......
“警告，因果链断裂率97%。“日晷传出机械女声，晷盘裂痕中渗出猩红代码。蒙毅的佩剑突然刺穿我的背心，剑尖从胸口透出时滴落的是银色液态金属。他附耳低语：“这是必要的牺牲。“
我倒在日晷台基上，看着自己的血在石面绘出太极图。当阴阳鱼眼亮起时，整个咸阳宫开始数据化坍塌。赵高站在云端俯视，他手中的玉玺已变成量子计算机；蒙毅的身影在像素化消逝前，向我展示虎符内侧的条形码——那竟是我的身份证编号。
最后消散的是青铜剑，它化作流光注入太极图。当黑暗吞噬一切时，我听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低语：“第1025次循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