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路鸣泽（2）
陈雯雯暗淡的眸中像是亮起了一点光。
她轻轻侧目，看了看这个热闹又诡异的场面。
真乱啊，告白满天飞。三年朝夕相处，谁与谁之间那点青春懵懂的火花，这会儿全部噼里啪啦点成了鞭炮。
真好啊，大家都痛痛快快地讲出来。管他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是郎情妾意情投意合。
是啊，大家都要有勇气啊。
他也说过——“最好的爱情要有非谁不可的勇气、真诚直接的魄力”是不是？陈雯雯想。
虽然或许和那个他也没什么缘分了……可是喜欢一个人，最重要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不是么？要让自己了无遗憾。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陈雯雯消化不了。她总想放肆地哭一哭，但其实也已哭过那么多次。
所以抹眼泪也解决不了问题。现在，心里忽然升起的那股莫名的冲动正刺激着她——凭什么我就要被人半夜教育一顿，然后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反复纠结、自我消耗？
陈雯雯苦笑了一声。有一件事原本的她绝对做不出来，可现在，她似乎突然获得了“勇气”。
“谢谢你，路明非。”陈雯雯轻声说。
“其实……我该跟你道歉的。”
“我能感觉到一些你的想法，可我一直装着不知道……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有自己喜欢的人，却另一边接受了你太多好意，是我太贪心了，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轻却也很坚定。而后不等路明非回答，陈雯雯兀自转头看向了另一边。
“赵孟华，”陈雯雯说。
“其实我喜欢你挺久了的，”她一字一顿，“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我也没想和你怎么样。只是我觉得我也可以有勇气一点，把我想说的说完，然后再也没有包袱。”
语出惊人，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陈雯雯的声音一直那么轻，却又仿佛能够传到放映厅的每个角落。于是刚才所有的起哄和告白都停了下来，大家方才或嬉闹或激动或害羞的表情，一时间全部僵在了脸上。
“谢谢大家，抱歉今天这么失态。电影看完了，我先回去啦。”
陈雯雯真的做了她原本绝对不会做出的事。现在她完成了这一切，转身向着门口走去，把所有人留在身后。她的步履轻盈，仿佛卷走一阵清风。
又像一段旧时光，美好却短暂，不知不觉中远去。
赵孟华无言以对。
事情更糟糕了……最重要的是……怎么又变成这样了呢？
他忽的想起一些没有深究的情节。
在原本的龙族故事里，原本的赵孟华失陷BJ地铁的时候，全世界都没有当回事。而唯一去救赵孟华的人……就是那个他觉得其实有点绿茶的陈雯雯。
可惜，这次的赵孟华不再是那个原本的赵孟华了。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原来雯雯……喜欢华哥啊？”有人嘟囔了一句。
“哇塞……”有人感叹了一声。
路明非还站在幕布前，那是离人群最远的地方。
他沉默无声地抬头，看了看赵孟华。于是无可避免的对视。
路明非的眼神寂寥的让人陌生。
赵孟华也终于知道路鸣泽想干什么了。
“你真的……”他从牙缝里对路鸣泽挤出了这三个字。
“哈哈。”小魔鬼咧嘴笑笑。
“为什么？非得挑拨离间？”
小魔鬼收起了笑容。
“首先，现在发生的一切难道不是事实么？陈雯雯对你有意，也不是空穴来风吧？”
“是事实。所以就非得让路明非人前出丑？非得摔他一跤、然后塞张好人卡给他？”
小魔鬼彻底不笑了。他的表情严肃也淡然，还带着几分饶有兴趣的审视。
“有意思。你不惊讶我是谁、以及为什么能看到我，却似乎对我的作为颇有理解，”路鸣泽咂咂嘴，“来纠错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你是一个奇妙的变数。”
“纠错？变数？”
“哥哥一定要走上那条路、打开那扇门的，你懂我的意思对么。”
赵孟华沉默了。
所以路明非走向屠龙之门就是命定的必然。即使有人想拉他去往另一个方向，持有剧本的导演也会教他重回正轨。
此刻导演拍拍手，轻松满意地站起了身。似乎对自己的纠错赞不绝口。
“今天很开心，”路鸣泽说，“竟然让我见到你这种特别的存在。虽然直觉告诉我摧毁你很简单，但我认为我们还会有下一次见面，并拥有崭新的、充满惊喜的未来。”
“……可到底为什么……为什么？”
赵孟华喃喃低语，也无可奈何。
“你……视他为兄长对么？我姑且认为你们有手足之情。那会不会有一天，你也会后悔拉你的兄弟下水呢？”
他最终还是迟疑着问出了这个问题。
其实前世读到龙族故事的时候，赵孟华就产生过这个疑问，只是那会儿他可想不到还有能亲自问出口的一天。
路鸣泽思考了片刻，而后大笑：
“当然有可能会后悔！”
“但……那也要在放哥哥进门看过以后！”
“从未拿起，又怎么能放下！！”
余音绕梁。浮夸的浓烟忽然升腾在小魔鬼本来坐的位置，路鸣泽遁走。
结束了。
赵孟华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力地环视四周。
事情居然……又变成了这样。
这次确实没人存心去整路明非啦，衰仔也成功地表达了他的心意……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路明非还是输了。
一切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仍然众目睽睽、仍旧是亲眼看着喜欢的女孩芳心另许。赵孟华突然觉得真累。
他仍旧不敢去看路明非陌生的眼神。
也仍旧不想面对这尴尬到快要结冰的氛围。
唉，他妈的，归根结底，他有什么错？说白了，他只是想让自己喜欢的小说主角能收获一次幸福，怎么就把自己还玩进去了呢？真难啊真难。
委顿的人不止赵孟华一个。路鸣泽的遁走似乎也同时关闭了刚才诡异的告白领域。现在同窗们回味刚才自己的行为，一个个都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妈的我刚才说了什么？”
“——妈的我刚才干了什么？”
“——妈的我刚才怎么那么失态？”
“——妈的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刻同样的念头充斥着很多人的大脑。
僵到结冰的氛围简直令人发疯。
直到又一声冷哼破冰。
“呵。真是精彩啊。”
是个清冷的女声。
“哪位女侠如此神勇打破僵——”赵孟华心里把这声音的主人谢了八百遍，抬头去找是谁在仗义发言。
而后一愣：声音的主人居然是苏晓樯。
小天女面无表情，起身接管了战局。
“所以，今天的主题就是这个喽？”她环视着男生们，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