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非欧几何教室

黑板上的洛伦兹变换公式正在流血。

林夜用指腹抹过暗红色液体，粘稠的触感带着恒星核心的温度。晨光穿过教室窗户，在地面投下不规则的十七边形光斑。前排同学的后脑勺突然浮现出曼德博集合图案，当他转头问借橡皮时，整张脸变成了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

“哥哥，你的三角函数笔记......“林雨递来的笔记本突然量子化，纸张在不同时空概率中闪烁。她的马尾辫末梢飘散着星尘，这是昨夜医院战斗的后遗症——两人周围三米内的微观粒子呈现超流体特性。

物理老师敲击讲台的声音引发卡拉比-丘流形共振。林夜突然看见教室空气里漂浮着无数卡拉比-丘空间投影，每个六维紧致化结构中都蜷缩着婴儿形态的暗物质生命体。当他试图触碰其中某个投影时，整间教室突然坠入超立方体构成的亚空间。

“各位同学，今天我们讲解规范场论的异常解。“老师的声音带着引力波震颤。黑板上的字迹自动重组为林夜无法理解的超对称方程，粉笔灰在空气中凝结成狄拉克之海模型。林雨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少女的指甲嵌入皮肤：“天花板...在吞噬声音。」

林夜抬头时，看见声波像被吸入黑洞的光线般扭曲。前排同学举起的手正在玻色化，化作无数全同粒子向讲台飘散。更恐怖的是教室后门——原本通向走廊的位置，现在呈现宇宙微波背景辐射的橘红色噪点。

“检测到四维流形折叠。“机械女声带着量子隧穿特有的杂音，“建议启动希格斯场稳定装置。」

林夜掌心的星纹突然增殖出分形结构，冰蓝色光芒扫过的区域暂时恢复常态。但当光芒触及林雨的课桌时，木纹突然展开成无数平行宇宙的切片——他们看见自己在七十二个可能性中或化为星尘，或成为吞噬银河的熵皇。

“别看！“林雨捂住他的眼睛，她的掌心温度正在改变普朗克常数。教室突然响起盖革计数器的蜂鸣声，林夜转头看见窗外的操场正在经历暴胀——足球场扩张成原始星云，篮球架退化成量子泡沫，而天空中的太阳...变成了不断吞咽光子的彭罗斯阶梯。

“林夜同学，请解这道题。“老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面部皮肤下蠕动着超弦结构。黑板上的题目变成自指悖论：

【当观测者意识到自身是星核胚胎的免疫细胞时，如何证明宇宙大爆炸不曾发生？】

林雨突然打翻保温杯，褐色的液体在桌面形成麦克斯韦妖图腾。所有异常现象瞬间消失，教室回归正常的阳光与蝉鸣。只有林夜注意到，老师的皮鞋在瓷砖上留下非欧几何的湿痕。

***

生物实验室的福尔马林气味中混着超新星余烬的焦糊味。

林夜拧开培养皿的瞬间，草履虫集体排列成谢尔宾斯基三角形。林雨正在解剖的青蛙突然展开成二维平面，内脏器官化作不同文明的象形文字。当她的手术刀划过心室时，整个实验室突然陷入绝对零度的寂静。

“你们听到了吗？“实验搭档陈宇突然开口，他的虹膜呈现金属钠燃烧的橘黄色，“有人在用超流体氦-3演奏巴赫。」

培养柜的玻璃突然浮现六边形裂纹，某种由分形雪花构成的生物正在穿透维度屏障。林夜刚要启动星纹，却发现林雨已摘下橡皮手套。少女的指尖泛起银白色涟漪，超流体声波具象成无数纳米级戈德堡机械，将雪花生物拆解成基本几何元素。

“第七类接触协议启动。“苍老声音在两人脑内共鸣，“开始采集弦外文明样本。」

林雨的星纹突然投射出十六维校准矩阵，被拆解的雪花生物重新组装成黑曜石方碑。碑文用脉冲星闪烁频率书写着：

【致免疫细胞：停止抵抗可换取本星系群存续】

林夜的手比思维更快地按在方碑上。量子纠缠瞬间建立，他看见某个银发男子在宇宙海中挥刀斩断熵河，七十二个星系的残骸在刀光中重组为星门阵列。当男子转头时，林夜在对方猩红的右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罗...峰？“他脱口而出的名字引发真空衰变。实验室所有玻璃器皿同时化为量子云，而陈宇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他的头骨像莲花般绽开，露出内部由暗物质构成的脑垂体。

“错误......关键词触发......“陈宇的身体开始超频振动，“清洗程序......启动......」

林雨的手术刀突然刺入陈宇的咽喉，刀锋精准切断某条缠绕在脊椎上的暗红丝线。同学瘫倒在地的瞬间，整座教学楼开始呈现不同历史时期的叠加态：青铜器时代的祭祀坑与二十二世纪的曲速引擎车间在走廊交错闪现。

“他早就是提线木偶。“林雨拔出沾着硅基血液的手术刀，“从我们走进校门那刻起......」

警报声突然撕裂时空。操场方向升起十二面体结构的黑色太阳，其表面流淌着所有文明临终前的哀嚎。林夜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长投射到太阳表面，化作持刀而立的银发战神剪影。

“维度同步率突破阈值。“机械女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星核密钥强制激活倒计时：600秒。」

林雨突然扯开校服领口，她胸口的星纹已扩展成银河系旋臂图案。当两人的星纹产生共振时，地板突然塌陷成通往地心的虫洞。在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林夜看见教室墙壁上浮现出十万年前的涂鸦——那是由原始人用暗物质绘制的罗峰全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