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虎落平阳
一大早，县衙前就有一老者击鼓鸣冤。
“哪个不要命的大早上就闹腾？”
推开门，衙役刚想骂嚷，待揉了揉眼，看清了来人，吓得一个激灵，直向后堂跑去。
还不等县令为昨日摆平事端沾沾自喜，今儿个又有事找上了门。
“师爷，你说我今年是不是命犯孤星。”
穿鞋打袜的县令叹了口气，对着一旁站着的师爷诉说道。
“大人，谁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我看大人红光满面，威风不减.......”
“得得得。”县令打断了接下来的话。
都说师爷是个不折不扣的马屁精，遇事总是畏头缩脑，可若是不会这拍马屁的功夫，怕在这官场也混不开吧。
不久，衙门两侧站足了差役，待县令对准装镜整好衣冠，便径直走到案板前。
“崔县令好大的威风！”不等县令坐下，立于堂下那老者已先声夺人。
公然立于堂上喧哗，辱骂县令，按律当打一百杀威棒。
但碍于那人的身份，一时之间，堂内鸦雀无声。
这老头一句话，愣是让整个官堂颜面扫地。
县令不仅不恼，反而亲自搬个凳子上前，招呼来人坐下。
老头得了便宜，仍不依不饶道，“你崔县令如此大的官威，我怎敢坐下，要不要我给你跪下？”
言语间夹枪带棒，丝毫没顾及县令脸面。
县令脸色有些难看，于是给一旁的师爷使了个眼色，师爷心领神会，立刻吩咐两侧的衙役下去。
待衙役全都下去，老者瞪了眼师爷，吓的他一个激灵，立刻拱手拜别。
师爷走后。
见周遭无旁人，老者挺出虎眉问道：“我家秋儿在街头被歹徒所伤，大人没有作为，是想包庇吗？”
“哪能啊，冯官人，昨儿个一早我便派隋捕头前去捉拿了，不久便能归案。”县令殷勤道。
“最好是。”
冯官人背过身子，“若真指不上你，我就给我那在京兆做尚书的表兄写封信，我看呐.....”
“别别别，下官一定尽早缉拿。”
等冯官人走后。
县令瘫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喃喃，“我这县令当的可真是窝囊啊！”
于是他传来了昨日抓凶的衙役。
其中一领头的站出来解释道：“路上碰到隋头儿，说解决了，我们也没当回事。”
“一帮废物！”
县令怒不可遏的骂着，“伤的那是谁.....是冯官人家的大少爷，你们要是不抓，在我被罢官前就先免了你们的职位，让你们一天混吃等死！”
几个差役见县令这次是真的怒了，一改平日的嘻嘻哈哈，赶忙集中注意，拱手道，“大人，我们这就去捉拿。”
官家饭本就是吃着容易，端着难，谁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还是我去吧，大人。”熟悉又浓厚的嗓音声从外堂传来。
所有人立刻朝门外看去，都知那是隋捕头的话音。
顿时，凝重的县衙氛围和硕了许多，下属赶忙弯身行礼。
隋捕头迈着爽朗的步履前进，路过青木柱旁的第二个石板砖。
一身上挂着铁字令牌的衙役怼了下臂膀。
见是平日攒酒的兄弟，隋捕头扭过头。
那人低声嘱咐道，“头儿，大人今儿个脸色不好看，你还是别顶着干了。”
隋捕头眨了下眼，已明白其意，顺势拍了下他的肩头。
还没走到头。
“隋峻。”县令直呼其名，语气间透漏着对昨日行事的不满。
见来者不善，隋捕头说话也收起了平日的锋芒，低头道，“大人您吩咐。”
周遭人见隋捕头低头，都愣了半晌，转过身对着刚刚提点的小子竖起大拇指。
“我知道你是上面调来的，但各地有各地的规矩，是万万坏不得的，若是坏了规矩，我难办，你跟你的弟兄们更难办。”
县令没给他好脸，说完便转过身子，衣襟顺势打翻了桌上的木筒，筒里的令牌瞬间全散落在地板上，视线撇着令牌散落的地儿，问道，“你明白？”
真是得寸进尺，隋峻冷笑了下，“大人，我膝盖有伤，弯不下身子，请见谅。”
像是没听见先前的嘱咐，他依旧我行我素的补了句，“这令牌，还是让他人给你捡吧。”
“你......”
县令已被气的说不出话。
“别气别气，都一家人，别伤了和气。”
师爷急得直打圆场，顺手拾起了落在地上的物件，“不就是些儿打翻的东西嘛，谁捡不是捡。”
“哼！”
县令坐在凳上，拍的案桌直响。“老乌龟，你给我过来，别拾那些玩意。”
师爷没听，赶忙走到隋峻前，小声搀和道，“快给大人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
隋捕头冷脸怼过去，满不在乎道，“什么规矩，不过是畏惧上面的权势罢了。”
“隋峻，我警告你....”县令此时已说不出话，急的似乎要吐出老血。
不等他说完。
隋峻继续说道：“那些乡绅士官，仗着上面有人，做了些仗势欺人的狗贼，而你为虎作伥，算是什么县令，不过是条摇尾乞怜的狗！”
简直比刚刚冯官人骂的还狠。
周围衙役急忙埋头做事，像是什么都没听见般一声不吭。
平日他们净重隋捕头，不是没原因的。
师爷也摆了副委屈的苦瓜脸，急得直跺脚。
而县令，面红耳赤，被骂的狗血淋头，他想驳斥，却无理可据，只能狠狠叫了几声隋峻的名字。
空气冷了许久，双方都没说话，互不让步，而现在的局面也不是谁能插手的了。
突然，县令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
终究是县令低下了头，而那乌纱帽，他也顾不得了。“你去把冯秋跟陆远一起抓来，这总行了吧？”
“是，大人。”听见满意的回答，他才接令。
隋峻走后。
县令取下了头上顶着的帽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自言自语道，“得罪了冯官人，我这县令这次是真做到头咯。”
“您也别太悲观，也许事情不像您想的那么糟呢？”师爷安抚着，一点没有撒手的意思。
“东州有十八个县，这隋峻，偏偏来了我的地盘，上面真会给我出难题，是嫌我日子过得太好吗？”
“大人，您别跟他个不知变通的蛮子较劲，谁不知道他是因公贬来的，也许哪天就调走扶正了。”
“我何尝不知，若不是这犟驴脾气，他一个堂堂上元驸马爷何故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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