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3章 寺庙,蒲团,七人减员
20:03
地平线处的光斑在视网膜上灼烧出青绿色残影,我们踩着红褐色砂砾跋涉四十七分钟后,那座古庙的轮廓刺破了昏沉的天际线。
三十米高的断壁残垣如同巨人折断的肋骨,风化的石柱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像被亿万只蛀虫啃噬过。
“这他妈是寺庙?”
穿迷彩裤的男人吐掉嘴里的砂砾,他的登山镐尖端正插在某块刻满梵文的残碑上。
我蹲身用毛刷扫去浮尘,石碑底部模糊不清的“XXX敕建”楷书铭文让指尖微微发麻。
庞博突然撞开人群挤到最前,一米九的身躯在风沙中像座移动的铁塔:“牌匾!看那匾额!”
他粗粝的嗓音里带着罕见的震颤。
十五米高的山门倾斜出十五度角,似乎被虫蛀蚀的匾额卡在裂缝间摇摇欲坠。
“大雷音寺”四个鎏金篆字早已斑驳,但每一笔锋都残留着暗红色包浆——像干涸的血迹渗进了木纹深处。
穿JK制服的女生突然尖叫着后退,她的运动鞋踩碎了半截泥塑罗汉头。
我捡起碎片时,发现断面处嵌着青金石粉末,像是唐代佛像普遍的沥粉贴金工艺。
“佛龛里有东西!”
牛仔外套男的手电光刺破正殿黑暗。
十八尊残缺的罗汉像环绕着中央莲花座,铜铸的释迦牟尼像左手结触地印,右掌的鎏金早已剥落,露出内部暗青色的未知金属。
供台上那盏青铜古灯灯油呈一种半干涸的状态,但灯芯却诡异地泛着暗金微光。
人群突然化作嗅到血腥的鲨群。
穿驼色风衣的女生撞翻香案抢夺古灯,汉服女孩的披帛缠住了降魔杵,戴棒球帽的男生试着用瑞士军刀撬取佛像眉心的红宝石。
我退到韦陀像的阴影里,战术手电扫过供台下方。
某个褪色的蒲团表面,隐约可见《金刚经》梵文刺绣,针脚间凝结着黑褐色污渍。
“让开!”
庞博的吼声震落梁上积尘。
他踩着倾倒的经幢跃起,肌肉贲张的双臂抓住匾额边缘。
随着令人牙酸的木料断裂声,整座山门轰然坍塌,激起的气浪掀翻了三个正在争夺佛珠的男生。
我将蒲团塞进背包时,触感异常的轻软,明明体积堪比登山帐篷,重量却不足五百克。
供台方向突然传来金属刮擦声,穿白大褂的眼镜男正用手术刀切割佛像手指:“快来帮忙!这材质绝对是非金非玉的好货!”
我蹲到了观音像残躯旁记录壁画,直到第一块地砖崩裂的声响传开。
蜘蛛网状的裂纹从释迦牟尼像底座急速蔓延,十八罗汉的眼窝突然渗出沥青状液体。
供台上的青铜古灯齐齐震颤,灯芯爆出刺目火花。
“傻站着干啥?快跑!”
庞博扛着匾额撞开摇摇欲坠的门框,匾额边角刮落的金粉在空中燃起幽蓝火苗。
我拽起吓瘫的汉服女孩冲出门廊,身后传来立柱倒塌的轰鸣。
某个抱着铜磬的男生被飞溅的瓦砾击中后脑,暗红色血液泼洒在“大雷音寺”的残匾上,与古老的血渍渐渐融为一体。
我们在三百米外的沙丘回头时,整座寺庙正在塌陷成漩涡状的流沙坑。
释迦牟尼像的右手最后消失在沙海中,结印的指尖指向天穹某处。
那里,两轮静止的“卫星”森然如同被钉死的银红钉。
20:17
庞博扛着的鎏金牌匾突然震颤,匾额上面“大雷音寺”四个梵文迸出金芒。
我拽着瘫软的汉服女孩在砂丘间狂奔,战术手电扫过身后。
整片红褐色荒漠正隆起山岳般的背脊,砂砾瀑布般从鳞甲缝隙倾泻,两轮猩红“月亮”泛着银边,刺破沙暴缓缓升起。
那是双比足球场更庞大的竖瞳,虹膜纹路如同熔岩河床,每道褶皱都流淌着硫磺气息。
牛仔外套男的佛珠串突然炸裂,十七颗舍利子悬浮成光轮,将扑向他后颈的阴影灼成焦炭。
那是条三尺长的鳄形生物,獠牙间滴落的黏液腐蚀出碗口大的沙坑。
“喂!都聚起来共用法器!”
我扯开蒲团举向空中,褪色的《金刚经》绣文突然浮现金色投影。
三个正在抢夺降魔杵的男生被笼罩在经文结界内,五条袭来的鳄影撞上光幕爆成血雾。
穿驼色风衣的女生却趁机抢过佛灯,灯芯喷出的火焰将她与男友裹成火球,惨叫声中两人化作焦黑骨架。
庞博怒吼着将牌匾插进沙地,匾额边缘延伸出半透明光墙。
十五人仓皇躲入屏障,另外九人却在五十米外被沙暴吞噬。
我透过夜视仪看到,那个戴棒球帽的男生被三条鳄鱼撕扯成碎块,手中紧握的青铜铃铛滚落到我脚边,铃舌早已不翼而飞。
“小心点!左边的沙流有异常!”
我扯着喉咙嘶吼,军用指北针在磁场紊乱中疯狂旋转。
手持残缺韦陀杵的眼镜男突然栽倒,七条鳄鱼从他腹腔穿出,暗金色鳞片正吸收着法器残存的光晕。
汉服女孩的禁步玉佩亮起微光,将扑来的鳄鱼弹开,却也将她推入没有庇护的沙暴区。
庞博牌匾上的梵文已黯淡大半,他肌肉虬结的双臂青筋暴起:“这些东西撑不住第二轮了!”
我抓起铜磬残片敲击地面,声波在红砂中荡出涟漪。
两百米外,九具龙尸毫无生气地趴伏,青铜棺椁裂开的缝隙渗出青灰色雾气。
当最后三人连滚带爬摔进五色祭坛时,我正用地质锤卡住棺盖缝隙。
沙暴中浮现的鳄祖头颅张开巨口,獠牙间喷涌的黑雾腐蚀掉半个山头。
穿白大褂的眼镜男突然将同伴推向黑雾,趁机抢过佛珠串跃进棺内。
那个被他推出去的女生在半空分解成白骨,腕上的电子表定格在20:24:37。
“二十三!还差八个人!”
庞博用牌匾抵住正在闭合的棺盖,匾额裂纹中渗出金色血液般的液体。
我掏出背包里所有能量胶扔向祭坛,三条追击的鳄鱼被甜腻气味引开半秒,终于让落在最后的迷彩裤男人抓住青铜锁链翻进棺内。
鳄祖的舌信扫过棺椁瞬间,我按下最后一个岩钉炸弹。
冲击波将棺盖彻底闭合,黑暗中响起重物坠地的闷响。
那是没来得及进棺的残躯,包括某个攥着半截佛杵的断手,指节还在神经性地抽搐。
“三十一人减员七人……”
我靠着冰凉棺壁清点幸存者,战术手电扫过二十四张布满血污的脸。
庞博的牌匾斜插在棺椁旁,匾额上“雷音”二字正渗出沥青状物质,将试图靠近的牛仔外套男手掌灼出水泡。
汉服女孩的禁步玉佩已化作粉末,她正用我的急救绷带包扎颈侧爪痕,伤口泛着诡异的暗金色。
棺外传来洪荒巨兽撞击的轰鸣,内棺表面的雷云纹亮起血管状光路。
没在意幸存者之间的争执对峙,我摸出蒲团垫在身下准备休息,发现《金刚经》绣文正在吸收周遭的什么东西。
那些仓皇逃窜时蹭上的血迹,正沿着经文笔画逆向流动,在褪色绸缎上勾勒出全新的梵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