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付远的话（1）

付远：

我要找的那个女人就在岛上。侦探查到她的手机定位，问我要不要去岛上证实，要的话需要加钱。我说先不用了。他让我想清楚，因为她随时可能换手机，再要找就麻烦了。我说“了解，谢谢”，然后把尾款结清。橘岛——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座岛。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为什么突然消失，不留只字片语，没有带行李，走得比在逃犯还要狼狈。在这之前，她甚至没有单独出过远门。这样的人间蒸发一度让人以为是她遇到不测。学校里的人认定我应该知道些什么。“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她父亲不还是你导师？”我回答说不，不知道，不断重复，没有情绪。我不会跟他们提起手机定位，不会告诉他们橘岛，更不会说别的。

橘岛很小，不远，就位于邻省著名群岛的最北端，东临大洋。从市里出发坐两小时长途大巴到码头，上客船——据说旺季有直达的船，两个小时后看到海水变蓝就可以准备下船。平时的话需要转乘，在中转岛下船，打车横穿岛屿找到另一头的码头，在那每天有两班去岛上的小型渡轮。第一班早晨七点，大部分都是本地居民乘坐。第二班也就是当天最后一班傍晚才有。当地几乎没有多少农作物。海岛以旅游业为主，捕渔业为辅。当地人和久居的外来人同样散漫，每天最多工作半天。只有航运不那么随意，兢兢业业维系着这里和周边岛屿以及几座沿海城市的联系。毕竟这里需要的大部分物资需要从岛外运过来。风大的时候，船不得不停运。冬季大半的日子，小岛被浓雾包裹。我想象不出旃蒙在那的样子。我坐在电脑前，调查收集起橘岛的相关信息，它的经纬气候植被分布经济形态，以及无数张散落在互联网各个角落的游客照片。我应该立刻动身不计代价把她带回来。死者们一定希望我这么做。但我没有。研究工作堆积如山，被耽误的学业毫不留情地报复我之前的怠慢。我还是第一次没有选择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不会再有第二次。除了赶上实验进度，还要重新物色新导师。我不可能现在去橘岛。

不是每个人都会不顾一切地去寻找消失的恋人，也不是每个人真的有勇气面对平静生活下的真相。我们的过去，所作所为，就像脚下攀爬扭动的阴影，你分不清它们是藤蔓还是毒蛇。它们翻涌着，比大海更让人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