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吹灯拔蜡
张太虚进庙十年了,今年十五岁。
在庙里也有了些名声,仗着自己武勇过人,从小到大也没有什么人敢欺负自己。
关王庙的刘庙公也垂垂老矣,有时一睡就是一整天。
也没有什么食欲,用他的话说那就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愿意再去想那么多
但是马县的富贵人家并没有因此就轻待他,反而安排了自家后辈子弟到庙里帮工。
这些人都是仕途无望,等着老庙公一死,好抢了庙占了地,为自己身后的势力谋划利益。
那北岳省蒲州关王庙,在整个北岳是大名鼎鼎,足有一千多年的历史。
虽然传承断断续续,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人物,但是毕竟是关王庙的祖庭,影响力并不低。
在老爷们的眼中平时温文尔雅,老实巴交的张太虚就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只等老庙公一死就把他逐出马县。
张太虚平时也没有什么大爱好,读书,看报,喝茶。
他也不爱说话,无论什么事他都不会争着抢着表现自己,所以才给人留下忠厚,懦弱的印象。
这个日子就这样平凡的过下去了,他从一开始的焦急,到如今的淡定,只是表象。
他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找寻那三个任务的影子,神格,神诗,传承。
穿着淡青色的长衫,黑色的绸裤,足下棉底布鞋,他打算出门去买一些茶叶回来。
路过正在晒暖的师父的时候,他轻轻的碰了碰师父的胳膊。
“师父,我去买包茶叶,你有什么要带的吗?”
入手一片冰凉,人已经是走一会了。
一阵悲意凭空而来,庙中帮工见他面色悲切,就急忙喊上街坊四邻,叫各家各户都来帮忙操办白事。
吹吹打打,布置灵堂,停灵七日,就要入土为安了。
他头戴孝子帽,身穿孝衣,抱着师父的灵位,在头前走着。
“孝子引路!西方接引呐!”
没有人哭泣,大家一路默哀这个老庙公。
等把棺材抬到了预先选好的穴位时,事情有了变故。
在前面有几个县里的恶霸,拦住了去路。
“不准埋这,他没有后不能埋在坟山!你也不是本地人,你也没资格给他捧灵!”
张太虚眼睛一咪,明白这是有人给他下马威,那他就更不能服软了。
“不能停!走!”
几个混混要上前拦路,张太虚眼睛一噔,锃亮的眸子倒有三分煞气。
右手一抱灵位,只靠一只左手就打的混混们哭爹喊娘。
“算你狠,我们撤。”
于是队伍重新开始默哀。
“西方接引呐……”
在一旁的树林内一个身穿锦袍的胖子,头戴瓜皮帽,耳朵上挂着一副墨镜,两撇小胡子,右胸挂着一支金壳打簧表,饶有兴致的看着跪在地上讨饶的混混。
“胡爷,我们这事办差了,您看着发落吧!”
胡爷盯着张广虚,心里摸不准他的斤两,但是那庙中的神和神力,他可太想要了。
一帮愚夫愚妇根本不明白,那尊神像代表着什么,这是足够他提升到筑基的资粮。
不屑的看着送葬的队伍,不知何时开始,他心里有了这种超然的感觉。
也许是在他练成法术那一天,也许是从捣毁第一座野狐庙,获得了蛊惑人心力量。
“趁着晚上没人的时候扒他的坟,这是一道控尸符,控着老头的尸体去闹一闹,事情闹大了,他能不求着咱们?”
“这样做图什么呢?让文书老爷指认胡爷做庙祝不就好了?”
混混看到控尸符时眼前一亮,这种法符怎么也要十枚银洋,为了找一个外地小子的麻烦,至于这样大张旗鼓吗。
“我有点惜才,这种人才在我手里能起大用,朝廷下一步要改麦为罂。
要是关圣帝君下了神谕,叫那些愚夫愚妇改种罂粟,要是让他出面,你说那些人能不抢着去种?”
“高,实在是高!明白了,我们弟兄一定把事办好。”
胡老板点了点头,骑上了旁边的洋车,对他们挥了挥手,撂下三枚银洋,潇洒离去。
张太虚亲手铲了第一锹土,后面的工作就快了,很快这就挖出来一个一丈深的方坑,把棺材吊了进去。
“师父你就安息吧,徒弟我一定把您的法门传下去。”
张太虚行过大礼,插上三支香,摆上五样供果,行白事必然要摆单数,这对于鬼来说是吉利的。
众人默哀了一阵,纷纷说了些安慰的话,也就回去吃席了。
他的身边只剩四个庙里的帮工,分别代表煤矿,书院,妓院,县衙。
代表县衙的那个帮工,地位自然是很超然的,将其他三个帮工,轰在一边,大步上前跪在地上给老庙公磕了三个头。
“庙公,我们县衙可是支持张娃娃的,这您老可以放心,太爷说了就是他顶您的位。”
剩下的三个人里地位第二高的就是书院,书院的背后是北岳的财团,那是个大势力,从草原来的羊皮,羊肉,到盐铁茶那是无所不有,他也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庙公,咱们是两路人,我们没资格说您的内事。”
剩下的就是煤矿的地位比较高了,他也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庙公,您老安稳的歇着,矿上的不敢有意见。”
代表妓院的伙计,磕了三个头,一句话也不说。
站起身,张太虚分析了一下形势,没有一个是可信的,他们都是小鬼,背后的老爷还没发话,那就都是虚的。
“不要以为我年轻,你们就觉得我没脑子,诸位兄弟也都做不了主,等老爷子七七满了,再说那些俗事吧。”
张太虚说完拱了拱手,走向远方的树林。
“娃娃你干什么去?林子里可有鬼狐。”
代表妓院的帮工,见到他往树林去,想到莫非他发现了什么?急忙开言拦阻。
“没事,我砍几根木头,今天我给老爷子守灵。”
张太虚走到树林一看,一道深深的自行车辙痕,用手一压,一扒拉土还是湿的,这说明刚才自己感知有人偷看自己的感觉是真的。
洋车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这一辆洋车怎么也要一百银洋起步。
县里和洋人打交道,又是个胖子的只有风雅楼的胡老板了。
师父和他见过几次不欢而散,自己问时,师父只说人心不古,时间一长胡老板也不来了。
“胡老板要的是什么,我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事想必不是什么好事,不然何至于大费周章。”
掰了些枯树枝,扯了些干草,回到墓地垒了一个火堆。
夜色如墨,一阵大风,吹的火堆飞出了许多火星子,随即而灭。
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他看到了一双碧绿的眼睛。
“鬼狐?”